回到了家,辰望又欣喜的去打开电视,搜索着自己喜欢的节目。
杨玲见状,不由得摇头无奈。
虽然知道了自己确实是听力出现了问题,但辰望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忧虑伤心之色,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因此,即便知道了自己的问题,也没什么太大的心情波澜,无非就是想着以后自己不会再被人误解了。
想到这点,辰望心中还是有些欣喜的。
他的心思就是如此的单纯。
这一天,辰望照常早起去上学,到了学校,他依旧如往常一般,趁着还没正式上课,便趴在课桌上开始补觉。
“辰望,起来了,老师叫你去办公室。”这时,一个同学来到辰望旁边,敲了敲了桌子。
被人这样吵醒,辰望十分恼怒,但终究还是压下了怒气,瞅了那个同学一眼,便起身去办公室了。
来到办公室,便见班主任铁英正在整理备课内容,见辰望到来,铁英笑着向他招手,不再是以往那般板着一张脸。
铁英这种态度,让辰望心里大为放松。
“辰望,去医院检查后,感觉怎么样?”铁英笑着对辰望道。
辰望的情况,杨玲自是打了电话告知了铁英,此时叫辰望来,也是想再具体的了解一下他个人的情况。
然而,辰望对此却显得漫不经心,虽然医院的检查结果让他知道了自己的问题,但那又如何,又不能立刻让他恢复听力,想通了这点,辰望也就无所谓了。
辰望道:“没什么感觉,无非就是知道了自己到底是哪里与别人不同了。”
辰望这般漫不经心的态度,倒是令铁英微微一怔,有些难以理解。
想了想,铁英问道:“辰望,你自从上学后就一直被同学们疏离,甚至我看你很多时候也不喜欢跟同学们在一起玩,难道,你就没有想要改变一下同学们对你的看法吗?”
辰望没有想到铁英会这样问,他笑了笑,道:“老师,其实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而且,不满老师说,我跟班里的同学们虽然在一起共同学习了几年,但班里还有好几个同学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怎么叫。对于我来说,他们只是很熟悉的陌生人而已。所以,他们对我是什么看法,我完全不在乎。”
说完,辰望释放出了天真的笑容。
然而,对面的铁英却是一脸无奈,她完全想不到辰望竟然孤僻到了这等地步,在铁英看来,辰望这是将自己的心门完全封死了,不让任何人进入自己的生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铁英不知道的是,辰望并不是孤僻,而是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自娱自乐的生活,他已经养成了独处的习惯,而且,他也很讨厌别人跟他交流的时候摆出的那副不耐烦的样子,与其如此,还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来得舒服。
最后,铁英不再多说什么,她也看出来了,辰望对他这些同学压根没什么感情,也许是被嘲笑讥讽了无数次,心里早已麻木。
辰望回到了教室,他依旧如往常那般,不怎么跟旁边的同学们交流,即便是几个同学围在一起有说有笑,辰望也没有丝毫兴趣,更何况,他也根本听不清楚这些人在讲什么。
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世隔绝。
时间过得很快,辰望即将小学毕业,但是他因为没有昆明的城市户口,只能转到老家去读中学。
于是,辰望时隔三年,又回到了梨树村,父母准备将他送到镇上的国立中学去读书。
梨树村隶属于先启镇,先启镇上有三所中学,分别是先启一中,先启二中,以及宣水二中。
先启一中和先启二中都是镇上的初级中学,只开设初中班,宣水二中则是县里的高级中学,只开设高中班,且宣水二中比较独特,校址并没有建在县城里,而是建在先启镇上。
辰望此次要去的便是先启一中。
先启一中是寄宿制学校,专门招收先启镇范围内的农村学生。当时的宣水城十分重视教育,往这方面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先启镇上最漂亮的建筑就是三所中学,由此可见当地政府对教育的重视。
辰望被分配到了先启一中114班,班级的分类是根据数字而延伸的,从建校时期的1班到如今的117班,每一届有六个班,辰望这一届从112班开始到117班。
初到学校的时候,杨玲特意跟辰望的班主任蔡正说明了辰望的听力情况,希望蔡正能够多给他一点理解。
事实上,杨玲是十分担心自己的儿子在离了自己之后会怎么样,她对辰望的未来充满了担忧,哪怕是再三请求了蔡正多多关照辰望,她依然很不放心。
然而杨玲不清楚的是,蔡正这个人正是辰望人生噩梦的开始。
当时的农村高中,对于学生的体罚现象是十分严重的,他们丝毫不顾学生的自尊心,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秉持的是暴力震慑教育,让学生变得更加老实一点。
辰望从小就在自己家里独自成长,他从前早已习惯了与电视里的那些人物交朋友,甚至去幻想成为剧里面的人物,如今住了校,就再也不能看电视了。另外,再加上辰望从来没有什么跟人交往的经验,其后的中学生活会变得如何,可想而知。
傍晚,所有的新生都分配好了座位,望着身边一个个陌生的面孔,辰望心情沉重,他并不是一个能快适应新环境的人,相反,对于新环境,他从骨子里有些排斥。
片刻后,班主任蔡正来到了教室,他板着脸,扫视了下方一眼,随后点名,确定了学生的数量,一共九十七个学生。
接着,蔡正便开始念校规,这是以往的惯例,这么多学生都是住校的,需要让他们了解学校的一些相关制度,防止出现意外。
辰望迷迷糊糊的听了一晚上,不同于小学,如今的中学生活是有晚自习的,学习的负担比以前沉重多了。
到了晚上九点半,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放学了,之后便是回到宿舍准备洗漱睡觉。
可是,不同于白天初到宿舍时那样,当时人还比较少,是因为还有许多学生没有来,而随着人越来越多,如今宿舍的床位,却是不够了。
却在这时,蔡正也来到了宿舍,见床位不够,他没有想太多,直接让四个人挤一张床,这种宿舍的床是上下两层的高低床,且只有1.2米宽,上面睡两人,下面也睡两人,挤得不能再挤。
辰望有苦说不出,只能咬牙忍下去。
到了半夜,辰望完全没有睡意,他实在难以忍受这般的拥挤,尤其四个人挤一张高低床,床更是摇摇欲坠,不断的晃动,他实在难以入睡。
强烈的自尊心涌上心头,这样的日子,简直就像监狱里的犯人,他的心剧烈的难受起来。
辰望睁着眼,追忆往事,他想念在昆明的一切,想念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辰望在心里默默呼唤着他的那些英雄侠客,动画超人,脑海里浮现了那丰富多彩的诸多电视人物,黑夜中,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深夜,宿舍里静悄悄的,但辰望听到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说的什么,他听不清楚,他现在只希望明天快快到来,他真的是受够了,他人生中第一次失眠,一夜没睡。
次日,辰望天没亮就爬起来,他此时精神显得十分不济,眼圈浮现出一轮黑。
此时天微微亮,辰望下了床,想找自己的拖鞋,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下面的鞋子多如牛毛,再加上光线暗淡,辰望也看不清楚。
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去他妈的。”辰望心里再也忍不住,低声吼了一句,他烦透了。
他想逃离这个鬼地方,这哪里是学校,简直就是监狱。
事实上,这间宿舍里的大多数人都一晚上没有睡着,他们也是第一次住校,且学校还如此草率安排,丝毫没有顾及所有人的感受,这早就令他门心里十分不爽,但所有人都选择忍耐,不愿意做出头鸟。
可辰望不同,他的思想与别人不一样,他是个性子直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压根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忽然间,辰望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伤心,眼泪迅速地涌进了眼眶里。
辰望眼里噙着泪水,他使劲儿咽着唾沫,把窜到喉咙眼儿的火苗硬压下去,继续摸着黑寻找自己的拖鞋。
最后,辰望在一处角落找到了自己的拖鞋,接着便自顾自地去洗漱。
此时正直初秋,宿舍外微雨不断,几棵不知名的瘦树,高高的,孤单单的长在路边,好似一只只大驼鸟一般,右边的丛林,密不可挡,冒着一股雾气,细细碎碎的。
辰望穿过一条又一条的校园小路,才最终来到洗漱的地方。
水是冰凉的,辰望咬着牙忍受着这刺骨的凉水,匆匆忙忙的洗漱完毕,又循着原路返回,他圆圆润润的脸庞罩上了一层僵硬,厚厚的耳垂也冻的得通红一片,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嘴皮子被冻得瑟瑟发抖。
回到宿舍,几乎所有人都起床了,宿舍内顿时拥挤得不成样子,辰望很不情愿地抖动着身子向前挤过去。
就这样,经过了半个小时的折磨,辰望终于可以离开宿舍去教室了。
坐在教室,虽然心里烦躁,但辰望的神态依然非常温和。浓浓的两道眉毛稍稍蹙紧,这是他惯于多想的表征。饱满的前额承着晨光而发亮,他准备开始早自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