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夏国的学堂日程安排是上午读书练刀,下午各自回家,毕竟在这偏远的地方,这些半大的孩子也是家里不可或缺的劳动力。
顾楠随陈虎去了陈家,陈虎他爹让陈虎叫顾楠去他们家里吃饭。顾楠的邻居们也都知道顾楠家里的情况,无父无母,就靠着朝廷发的那些粮食过日子,这般岁数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点粮食怎么能够,于是变着法的邀请顾楠过去蹭饭,今天这家米放多了,明天哪家又请个客了,顾楠也承大家的情,想着以后出人头地之后,好好报答大家。
陈虎家距离顾楠家并不远,都是一条街上的街坊,陈虎先随顾楠放了东西,又一起朝着陈虎家里走去。
城主府周围住的大多都是当年参与过境安之战的人,有的是士卒,有的是帮助守城立下战功诸国百姓,但无论以前是哪一国的百姓,在经历了血与火的磨炼之后,哪还会有什么隔阂。
“娘,我回来了!”陈虎兴冲冲的跑进家门,人未至声已到。
“臭小子喊什么喊!喊魂呐!?”听到声音之后,陈氏拿着根擀面杖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身上还沾着面粉,在看到顾楠之后又换了一个态度,“哟,楠哥儿来了,屋里坐着。当家的,楠哥儿来了,你出来招呼着。”
陈虎幽怨地看了一眼顾楠,语气酸酸,“有时候我都不知道到底你是亲生的还是我是亲生的。”
顾楠看了一眼陈氏手里的擀面杖,对着陈虎说:“你娘有没有用擀面杖打过你?”
“当然。”陈虎回想起曾经被擀面杖支配的恐惧,不禁得打了个寒颤。
“那就是亲的,没问题。”顾楠说了一句之后就朝着屋里走去,不顾后面陈虎在那百思不得其解。
顾楠进到屋里就看到一个面容与陈虎七八分相似的中年汉子,或者说就是陈虎长大之后的样子。
汉子就是陈虎的爹,陈升。
陈升看到顾楠进了屋,开口说道:“快过来坐,让你到我家来吃饭,你一直不来,就靠官府给那点口粮,能够你吃多久?”
“那多不好意思。”顾楠挠挠头,露出了和陈虎一样的憨憨笑容。
“你这孩子。”陈升摇了摇头,给顾楠倒了碗水,“我们这些兄弟当年都受过你爹的恩惠,来吃几顿饭怕什么,还怕你陈叔养不起你怎的。”
看到陈升瞪了眼,顾楠也有些无奈,又不好明着拒绝长辈的好意,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小侄有手有脚,官府每月也有补贴,终日吃陈叔家的算是什么事。”
“嗨,虎子那小子一个人都吃那么多,加你一个又能怎么样?”看了一眼旁边要开口的陈虎,陈升摇了摇头,“罢了,你有自己的想法,不来就不来,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得跟你陈叔说,你陈叔没什么本事,也没你有文化,但是有一把子力气,以后要是受欺负了,我帮你出头!想当年你陈叔······”
“瞎说什么呢,楠哥儿那么懂事的孩子,谁舍得欺负他,别教坏孩子,赶紧过来吃饭了。”陈升还想向顾楠吹嘘一下自己年轻时候的光辉事迹,这时陈虎他娘端着菜进了屋,打断了陈升的话。
“吃饭吃饭。”被自家媳妇打断了话头,陈升也不恼,招呼着顾楠吃饭。
顾楠羡慕的看着陈虎一家,想着若是自己父母健在,那自己也该会有那么幸福吧。
吃过了饭,顾楠陪陈虎做完了功课才起身回家。
此时月上中天,幽幽的月色将白天的暑意一扫而空。
“谁?”掏出钥匙正打算开门的顾楠发觉门旁有人,警觉地问道。
“是我。”一道人影从阴影处走出,顾楠定睛一看,发现竟是风铃儿。
“你怎么来了?又和你爹吵架了?”顾楠也没多想,用钥匙打开了门,风铃儿的小姐脾气上来之后谁也劝不住,和风季吵架之后往自己这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风铃儿离家出走,风季都懒得去找,过了时辰还不回家就直接到顾楠这把她捉回去。
风铃儿跟在顾楠身后进了大门,低着头一言不发。
顾楠不由得心下奇怪,换做平时,风铃儿早就拉着他和他说他爹的万般不是了,怎么今日这么安静,伸出手摸摸风铃儿的头,轻声询问,“到底怎么了?”
风铃儿顶着顾楠的手,抬起头,这时顾楠才发现风铃儿的两只眼睛竟是红肿的,不由得惊讶出声,“到底怎么了?”
风铃儿扑到顾楠怀里,哭着说道:“我爹不要我了······”
顾楠心里一惊,心道风季这个女儿控是发了什么疯,但是考虑到可能是风铃儿话没说清楚,又细细的开始询问起来。
在顾楠与风铃儿的一问一答之下,顾楠总算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此次邢先生回京,待会来一个消息,撼山军统率石虎的儿子今年十八,听闻老大哥风季家里头有个十六岁的女儿,起了结亲的心思,便托邢先生问问风季的意思。
风季碍于老兄弟的面子不好拒绝,就跑过来问问自己闺女的意思,结果这下可捅了篓子,被风铃儿招呼侍女乱棍打出。风铃儿身边的侍女自小跟着风铃儿学武,木棍耍得虎虎生风,再加上风季惹哭了闺女,心下愧疚,还真就被赶了出去。
风铃儿赶走自家不靠谱的老爹之后,就躲在被窝里哭,任由风季在门口百般求饶,等到风季回房之后,风铃儿便偷偷跑了出来,找自己的顾家哥哥商量。
可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真相,顾楠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赖在自己怀里不撒手的风铃儿,想让她起身,但看到她通红的眼眶和委屈的小表情,又不由得心下一软,拍着风铃儿小小的身子,宽慰道:“好了,你爹又没说他同意了,这不是来找你商量的么,你爹这么疼你,怎么会让你嫁一个你没见过的人。”
“我见过石叔叔,又高又壮,一脸大胡子,就像,就像话本里说的那样,胳膊上能走马,他儿子肯定跟他一样,我才不喜欢。”风铃儿皱了皱眉头,小声地说道。
顾楠差点没听清,幸好离得近,不由得问道:“那小玲儿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我喜欢高高的,瘦瘦的,聪明的,又会射箭的······”风铃儿声若蚊吟,偷偷看了顾楠一眼,红着小脸又补充道,“就像,就像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