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晴。惠风和畅,万里无云。
自那日风季从小安山回来,已过了五六日。这些日子里,风季对杨展他们非但没有严加拷问,反而好吃好喝的供着。
顾楠生擒贼首的消息在这座不大的边境小城不胫而走,引发了一波不小的浪潮,成为境安百姓茶余饭后不可多得的谈资,也使得顾楠的名气径直地上了一层楼,让顾楠体会了一把当名人的感觉。
“哟,楠哥儿今儿是要出门?”
刚出门的顾楠就被路过的街坊邻居搭上话了。
“嗯,对。今儿去风大人府上拜会。”自从那日被风季撞破了他和风铃儿的事,顾楠一直都想去登门拜访,可不巧的是遇到了杨展这档子事。
听风铃儿说,这些日子为了杨展的事,风季可没少费脑子,往京都的急报都发了好多份。今日终于得空,顾楠打算上门拜会。
“懂得懂得。”那邻居听了,眼里满是狭促的笑意。
虽然风季为了自家女儿的名声没有说出风铃儿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但是当日好多人看见顾楠是和风铃儿一起出城的,风铃儿快马加鞭回来搬救兵的时候,也有不少人看在眼里。这两下一合计,人云亦云的不知道传了多少个版本,但是有一点是境安百姓都认同的:风大人八成是要多了个女婿喽。
说是拜访,但是由于两家是邻居的缘故,顾楠没走几步就来到了城守府。
所谓的城守府,其实只不过是当年王上赏给风季的一套宅子,真正的境安城守府,早在当年就被毁了,即使后来被修复,也被当做境安大小官员处理政事的地方。
而住惯了自家宅子的风季懒得换地方,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风铃儿的功劳。总之,这阴差阳错的,顾楠就成为了这境安城守府唯一的邻居,并且这一住就是十年。
来到风府的大门口,风铃儿早就跟门口的侍卫大哥说好了,带着顾楠前去拜见风季。
顾楠随着侍卫大哥朝后院走去,
侍卫大哥将顾楠带到后院,交给了管家,未得主人允许,他这小小的家将又怎好进入内院。顾楠道了声谢,侍卫就笑着退下了。以后跟兄弟们说起,将军的女婿第一次上门还是自己引得路,那多有面子。
顾楠随着管家朝着书房走去。一路上奇珍异草没见到多少,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倒是见到了好几排。第一次来到风府的顾楠心头有些不解,但是一想想风季的武将出身和风玲儿那随她爹的性格,这么个光景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来到书房门口,顾楠整理了一下仪容,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屋内一阵争吵。
“凭什么不能杀!都摸到老子眼皮底下来了,不杀他们,以后回了京都还不得被老兄弟们笑话死?”
书房内,风季瞪着双眼看着眼前的邢先生。
“你在这叫唤也没用,这是王上和苏相一同做出的决定,这批文上写的清清楚楚,善待俘虏,择日放其回国。”邢先生不紧不慢地咂了口茶水,慢悠悠的说道。
“邢满仓!”风季气呼呼地一把夺过邢先生手中的茶盏,喊道:“是不是你向王上和苏相说闲话了?我告诉你,这件事处理不好,丢的不是我一个人的脸,还有你的脸!”
邢先生茶盏被夺也不恼,慢条斯理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我搭档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真的我不是向王上说闲话了,这些人,咱们不能动。”
“那我倒要看看,我今天杀了他们,到底有什么后果!”说着,风季就要打开书房的门。
实际上,当了这么多年城守的风季自然也晓得这些人不能动,但是这要不把戏做足了,回头回了京都,还不真的得被那些老伙计笑话死?
眼见邢先生不拦着自己,风季不免得有些尴尬,这放在门上的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最后心一横,打开了门,却见到门口站着的顾楠。心道终于有台阶下了。
心里这么想着,面儿上该做的戏还得做。风季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你小子怎么来了?”
顾楠摸了摸鼻子,毕竟偷听被发现也太尴尬了。向着风季行了礼权当问好,顾楠恭敬地回着话:“见过风大人。前些日子幸得大人相助,学生特来拜会。”
听到门外有人说话,邢先生好奇地来到门前,也不管风季臭臭的脸色,拉着顾楠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道:“原来是我们的少年英雄来了。来来,这里有从楚国带来的上好的茶叶,一块尝尝。”
见到没人搭理自己,风季自讨没趣地回屋坐下。
接过邢先生递来的茶水,顾楠刚道了谢就听到邢先生问话:“顾楠是吧,我经常听到铃儿说你。”
顾楠刚要说话,就见邢先生摆了摆手:“我是拿铃儿当亲女儿看的,既然她对你有意,说不定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无视了风季在那边“谁跟他是一家人,你别瞎说。”的嚷嚷,邢先生问着顾楠:“刚才我们讨论的事估计你也听的差不多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顾楠心里这样想着,却也知道这是邢先生在考校自己,不敢怠慢,回忆着刚才二人的对话,有条不紊地说道:“那学生就献丑了。听刚才二位大人所言,无外乎就是对杨展一行人或杀或放的问题。依学生看来,这些人杀不得。”
看着邢先生亮起来的眼神,顾楠心说算是答到点子上了,接着说道:“首先,杨展一行人虽然偷偷潜伏到境安城周围,不轨之心人尽皆知,但是终究没有做出损害我方的事情,杀之不合情理。其次,大夏蛰伏多年,虽然不知朝中想法如何,但是为了此事直接与齐国撕破脸,实为不智之举,杀之不合我方利益。”
说完,顾楠笑了笑,“学生才疏学浅,只能想到这么多,还请先生斧正。”
话虽这么说,可是顾楠也不是瞎子,邢先生眼里的满意之色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心里暗道,这下稳了。
且不说顾楠这这边接受邢先生的考校,千里之外的定安城中,此时也是颇不平静。
定安城边上有一座一进的小宅子,里面住着一位少年和他的老仆。
今日,平静的院子,来了位不速之客。
“公子,林帮主来了。”老仆对着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的少年说道。
“哦,让他进来吧,正好有事问他。”少年伸了个懒腰,闻言打起精神准备接见老仆口中的林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