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倾城的日光拂去了阴霾,待酒足饭饱,三人又继续在街上闲逛。三人随意走着,纸鸢吴廉书跟在后面,而前面先走的伊白陌却一晃眼就不见了。
吴廉书有些着急,举目四望在穿梭的行人中搜寻,倒是纸鸢眼尖,看见了伊白陌正站在了珠钗首饰的店门外,未等纸鸢喊他,只看他一掀衣摆抬腿便迈了进去。
无奈,纸鸢只好叫住了吴廉书随后跟了进去。一进首饰铺就发现了在眼花缭乱的珠钗首饰店铺里大都是些姑娘小姐,这些姑娘小姐忽然见到如美玉一般的人物在店铺中熠熠生辉,就一股脑把看首饰的目光都移到了那位公子身上。
姑娘小姐们围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时不时就见她们花枝乱颤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再遁寻她们目光投射所在的地方,便见到伊白陌手中正拿着一支精美的槿花珠钗细细观赏。
“公子,还以为您不见了,原来在这,可让我好找。”
纸鸢在众多双眼睛的热烈注视下走到了伊白陌跟前,伊白陌听见纸鸢唤他,遂从手中移开了目光抬起了头,等纸鸢上前时,随手便把手中的那支珠钗插入了纸鸢的发髻中。
“这支珠钗很适合你。”
伊白陌插好槿花珠钗后,左右打量了下纸鸢,纸鸢不由地脸红了起来,引得周遭的芳心碎了一地。伊白陌对珠钗颇为满意,转身对首饰店老板说道:“这珠钗我要了。”
“公子真是好眼力,这副珠钗是出自京城名匠之手,那名匠精打细作了许多珠钗,这副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公子刚才也看了,那槿花珠钗算得上巧夺天工,只此一只,别无同款。很多达官显贵的小姐们都想要,奈何出的价格太低,我到现在还不曾出手。”
店铺老板见来了位贵公子,自然不放过这次宰客的机会,正不断抬高这珠钗的价格。
“老板,你可别欺负我们公子,搞得我们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这珠钗用的材料虽是上等的玉石没错,但这种玉石放眼王公贵族的小姐身上比比皆是,买得起的大有人在,又怎会到现在才肯出手与我们,你就便宜点,下次还来你家!”
吴廉书见那老板欺负公子阔绰,十分不满地拆穿了老板的伎俩,那老板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发现仪表不凡的公子身后还站着一位人高马大的壮汉后,心中难免生了三分畏惧,于是松了口说道;“呵呵,好说好说,既然会常来的话,就给三位打个折便是。”
京城的商铺大多欺客,无商不奸正是此理。时至黄昏,三人逛了一天也乏了,回去的时候雇了辆马车代步,趁着天还未黑便赶了回去,西昭城素来有宵禁的传统,晚归终究难免惹些不必要的事端。
宫中的新年要比往常冷清些,这位新上任是国主与先王作风大相庭径,准许了一大部分有亲人的宫人回去过年,剩下一小部分想留在宫中的也是自个寻些乐子,大家在除夕晚上小聚弄了些吃食简单过罢了。
要是以往,西昭皇宫中一定张灯结彩无比热闹,宪君一向都会召集群臣夜宴三天,白天举行一场皇族贵戚间的一场游猎,大家借此机会顺道也能游览西昭的美景。腊月初八举行开坛祭天,祈求国泰明安,五谷丰登。
待到正月十五元日那天宪君会带着王子贵妃们去皇陵祭奠祖先,那晚皇城不设宵禁,所有上到王族下到百姓都能玩到通宵达旦。
今年的春节不但宫人侍卫少了许多,还整日见不着白王的身影,更别说让他举办什么热闹的活动了,除了白王除夕那晚出席了王室成员们的宴会,其余时间大家都是各自回去私底下聚聚。
元宵那夜宫中仍然未见国主白王的踪影,原来伊白陌带着纸鸢出宫看灯会放烟花去了,这次连吴廉书都被撇下了。
自古郎才女貌的佳话数不胜数,一人不忍另一人的孤寂,许诺一世相守不离,孰不知这往后的清苦皆是那人带来的。
在无数的灯火间流连,在笑逐颜开的笑语中痴迷,在漫天烟花的璀璨中沉醉,那晚的时光实在太美好又短暂,正如一簇绚丽的花火绽放之时即注定湮灭,以至于以后纸鸢每每回忆于此,心中总能洒满一片那晚温柔的银色月光。
然而那片刻的温暖过后,剩下的是无尽的黑夜以及满怀的荒凉。思念极苦,乃至切肤入骨,独自夜夜凭栏望月时,一曲断肠清歌消愁无人知,于闺中冷榻辗转于冷酷的梦乡。
年后春日里的某一天,伊白陌命人给纸鸢送去了几箱首饰衣物,纸鸢看着东西送去的方向是西边的耳房,正是自己的厢房的位置,于是疑惑不解地问道:
“公子,这些东西要送到哪里去?”
伊白陌正在与自己对弈,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头也不抬地说:“你整天与其她宫女一样穿着宫服,我要如何分辨出你?现在准许你不用与宫女们一般穿戴同样的装扮,现在便可去换掉这一身。”
纸鸢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心道哪有宫女不穿宫服的?公子这般为她开了先例,自然是对她另眼相待,于是跪下叩首谢恩。
见纸鸢只不过准许她穿自己的衣服就如此大惊小怪,这让伊白陌不由眉头皱起:“以后在我面前不许这般拘谨,也不必在我面前下跪,知道么?”
纸鸢看着公子坚定的眼神,仿佛不容许她说出半字的拒绝,此番再平静不过的话语,却在姑娘心里掀起了涟漪,纸鸢只好顺着他回答道:
“纸鸢记住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