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桃花争相开放,风起风落,庭院中一地落英。这日天气甚好暖阳和照,凌星宫中花中蝶舞枝头鸟叫,又寂静又热闹。
一女子穿过抄手游廊,从门外迈着莲步而来,这般明媚的光景惹得明珠生晕、美玉莹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一院的桃花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
但见纸鸢着了一身珊瑚色的绣裙,裙裾上绣着七色彩蝶,外面穿着素色小袄。脸上薄施粉黛,头上插着粉色头花,在莺歌燕舞,百花争艳中脱颖而出,五官不施铅华,亦是动人。
有诗云:聘聘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伊白陌见纸鸢这一身换好的衣裳,觉得甚是满意:“嗯,好看许多,今后就这么穿罢。”说得纸鸢小脸晕了一片霞光,心里似乎将夏日梅子茶瓶碎了一地似的,声音清脆中伴着心悸一片,说不清是何滋味。
这日正逢祁临侯伊扬生辰,伊扬早上很早就来向伊白陌请安,邀请伊白陌晚上去祁临侯府赴宴。
伊白陌本想推拒,虽说是生日宴其实也是欢送宴,伊扬再过几日便要举家动身前往祁临国,伊白陌封他做了祁临王,那片是他打下来的江山自然由他接管。
封侯居胥历来都是水到渠成,论功封王的事,伊扬心中知道战乱后的安治尤为重要,纵使再恋慕西昭这块自小长大的故土,他也必须接下这个重任。
伊白陌身为一国之君,于情于理要去送这位胞弟一场,于是答应赴宴之事。伊扬顿时喜出望外,忙叩首谢恩,毕竟能请动伊白陌是件不易之事。
月过柳梢头,侯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大家听说白王亲临,纷纷想一睹风采,有些人住得稍远些怕赶不及宴会早早就携妻带女来了。伊宁,伊婕,伊誉都来了,来的人还有相爷陆钦以及朝中若干重臣。
纸鸢自然是是爱热闹的,听说要来赴宴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随着伊白陌的龙鸾来到了侯府。
侯府外面此时挤满看热闹的百姓,摩肩接踵踮尖比高,亦是想一睹传说中不可方物的圣颜。
伊白陌一下车,欢呼声震耳欲聋,伊扬站在门口相迎,旁边还站着半人高的伊誉。
伊誉瞧见了伊白陌,一股脑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满心欢喜地牵上了伊白陌的手。伊白陌一愣,垂眉低眼便看见一脸天真的伊誉,伊誉水汪汪的大眼弯成月牙,眯眯笑眼嘟着小嘴埋怨地说:
“大哥有些日子都不理我了,是不是有了大嫂就忘记弟弟了?真是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啊!”伊誉说着还看了一眼旁边跟着的纸鸢,纸鸢避开伊誉带有敌意的视线,脸忍不住‘唰’地红起来了。
伊誉脑袋上立马挨了一记暴栗,他早就想到会有这后果了,但没想到会这么痛,不住‘嗷嗷’地跳脚大叫。伊白陌见小鬼还不长记性,屈身半蹲和伊誉一般高度,两只冰冷刺骨的手捏着伊誉圆圆的肉脸,突然用力一扯,伊誉脸就变形了。
“啊啊啊……大哥我错了,疼,疼,疼,快快松手罢!”伊誉哀嚎求饶道。
“啧啧,叫你乱说话呀,小小年纪不学好,大哥教训得好,话说誉儿你从哪学的这些胡话?是不是整日只顾贪玩,不务学业?”伊扬在一旁戳他痛处。
“小鬼,是否先生的课业太少,还是平时偷懒不练功,有这份闲暇在这说浑话不如多看看几本书。”
伊白陌倒是很中意这肉感十足的脸蛋,不管伊誉如何哀求都没有半点放松的意思,同时还不断改变拉扯的方向,伊誉好端端白里透红的圆脸硬是被揉捏得通红。
伊誉见求饶不管用,于是使出了釜底抽薪的一招——哭闹!
伊白陌暼见了他眼角挤出了眼泪,心料到他会用苦肉计,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若哭闹起来有损颜面,再者也没必要与一个小鬼计较,蓦地双手一松,伊誉的脸蛋弹回了原状。
“哼哼,大哥真小气,只不过说了大嫂一丁点不好,就对自己的手足痛下狠手!倘若以后大哥有了子嗣,臣弟少不得在他身上补回来的。”
伊誉挥舞着拳头装腔作势地威胁,说完话才发觉小脸被捏麻了,只要一说话就疼,用一双哀怨的眼神怒视眼前这衣冠楚楚的禽兽,捂着脸哼哼唧唧地表达自己的悲愤。
拂尘起身,伊白陌捏完伊誉的脸心情大好,嘴角难得扬起了一丝笑意,负着双手走了,留下伊誉在原地张牙舞爪,口中还在不停碎碎念。
“六殿下要赶紧跟上了,等一下宴会就要开始了。”
一声温暖而柔软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伊誉抬起头,一张和煦如春风的笑脸印在了心底。纸鸢扶起蹲在地上的伊誉,轻轻摸着他的头安慰道:
“公子时常与我说起殿下,别看公子平时不苟言笑,其实公子只是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情感。刚刚我瞧见他偷偷笑了,可见公子不是真的在生气,而是在开玩笑呐。”
“我当然知道,大哥一直这样,从不迁就。”伊誉嘟着嘴从地上起来,木然盯着伊白陌渐行渐远,那欣长而孤寂的身影令他有种触不可及之感,回头对守在一旁的纸鸢说:“所以大哥对你好就说明你是个好人。”
这推理让纸鸢没法接,逗得她忍俊不禁,见公子已走远便拉着伊誉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