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伊国国主的随行护卫队如期地回到了伊国,外界均以为伊国国主已回伊国,而莫梁绯帝失踪的惊天大事却传开了。
莫梁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在怀疑消息的真伪,有些人认为只是绯帝在故弄玄虚,担心之中是否有诈引大家上钩。
绯帝失踪,南思便成了群龙无首的空城,靠南思较近的张氏军阀部队最先得到消息,迅速举兵占了南思,为首的是一个名为张德衙的边戍主将。
张德衙从边关撤走后,莫梁西南边境无人可守,国门大开!
此消息一出,莫梁内外势力蠢蠢欲动,其内部立马乱成一摊被搅乱的蚁群,远些的军阀势力纷纷举兵向皇城,各地诸侯为筹备军力粮草不断混战掠夺,战火连天烽烟四起,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腥味,处处都可能是新的战场,尸体成山血流成河屡见不鲜。
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四处,难民们举家外迁过着居无定所逃亡生活,殊不知这场动乱才刚刚开始。莫梁如一片朽败的枯叶,在风中摇曳几圈后渐渐落地腐烂成泥,亦如一块块被撕扯开的鹿肉,浑身鲜血淋漓血肉绽开,正吸引着狮豹虎兽的抢食。
很快,以张德衙小小边疆将领的势力难以久占南思皇城,在各诸侯大兵围城之前张德衙不得不连夜带兵私逃,结果在逃亡的路上被另外一队人马截获,张德衙被生擒,其跟从的兵士死伤大半,剩下的被收编。
南思皇城如风雨中将要沉没的孤舟,不管谁上了船当了船长,都可能成为水手们新的争夺目标,必须做好随时被踢下船的准备。
这些称王的草寇一波接着一波,但莫梁皇帝并不好当,这空缺的皇位也并不是谁都能坐得稳的。
正值灾荒年间,莫梁国百姓为逃离战火,沦为流民,伊国接纳了不少从莫梁逃来的难民,从而赢得民心,加之国力不断壮大,取得莫梁指日可待。
伊国百姓听闻国主车马已临城门,是日鲜花果酒夹道相迎,欢呼喧闹声此起彼伏,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位将军打了胜仗凯旋而归。
道路两旁的士兵几乎就要拦不住城中热情的百姓之时,伊国国主的随行护卫队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中。
队伍护送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归来,车篷亭亭如伞笠,紧闭的车帘纹绣精美且饰有双龙垂珠,车头另有马夫驾马,护卫高手领路。
伊国许多少年男女们慕名来一睹国主的风采,只是堪堪见到了白陌公子坐的马车而已便兴奋得不行了,只是这马车之中的人至始至终没有探出头来,似乎不为此情此景所动。
马车抵达伊国皇宫之时,伊宁、伊誉和陆钦均在宫门恭候多时,随行将士皆不言语纷纷跪倒在地,他们自知护主不力,回来必然会受到重罚,却无一人肯背离伊国而私自逃走。
原来护送国主的一行侍卫在途中便已觉察到轿中无人,虽然白王下令吩咐不准打扰,但他们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从车帘缝隙中偷偷瞧了个仔细,才发现白王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见马车也半天没有回应,更别说有人下来,伊誉按耐不住好奇,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兴奋地跑了过去,当掀开轿帘的时候才发现空无一人。
“王兄大哥呢?轿子怎么没人?”伊誉双手抚着小脸惊呼道。
陆钦也发现了不对劲,赶忙上前查看,发现轿中确实没人,只见车内留下一封国主的亲笔书信。陆钦粗略看完信件先是摇头后又叹气接着是扶额,看得一旁的伊宁一头雾水。
“相爷,这信中说了什么?”伊宁问。
“国主说他暂时回不来了,让我们对此事保密,并对外宣称他已经回到了伊国。”陆钦默默收起信帛叠好,放入袖袋之中。
“既然这是大哥的意思,那就自有大哥的安排,我等自然照办。”
伊宁说完转头勒令周围知情的人,“今日之事不究尔等之过,倘若尔等若敢把今日之事宣扬出去,泄露了国主行踪,当即格杀勿论,可听明白了吗?”
一干将士以及在场众人听此命令伏地,莫敢不从。
伊誉此时正蹲坐在马车前,一脸颓靡之相,看来没见到他的王兄大哥有些垂头丧气,蹙着眉挠着头,可怜巴巴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誉儿,你先回去罢,我和陆相爷有要事相谈。”
伊宁唤了声伊誉,伊誉这才颓然而起,恹恹道了一声“哦”,随后被宫女们带了回去,心中依旧闷闷不乐。
陆钦和伊宁回到议事厅,陆钦打开伊白陌留的帛书又细细阅读了一遍,一手抚须一手拿着信帛在在屋内踱步。
“相爷,王兄还说了什么?”伊宁问。
伊宁虽与伊白陌非一母所生,除了性子软弱保守些,其人终究还是明善恶辨是非的,与其胞弟不是一丘之貉。
加之伊宁在国家政事上颇有一番独到的见解,伊白陌才留他在伊国帮着丞相陆钦一同治理国家这也不是没道理的。
陆钦自然也信得过伊宁,伊白陌不在伊国时,这二人也常常在议事厅商谈国家大小事宜。
陆钦把伊白陌留下的信帛给了伊宁,伊宁接过详览了起来。信中重点说明了要让人尽皆知他已回到伊国,但此外自己所在何地又在做什么信中并不曾提到。
接着信中嘱托伊宁务必要把伊婕的丧事隆重办理,可借着各地诸侯前来奔丧之时商讨举兵讨伐莫梁一事,具体如何讨伐之事也作了详细说明。
信中还提到了飞鸽传书通知了远在祁临国(即为之前的陈国领土,后改名祁临)的祁临王伊扬,封其为远征兵马大元帅,令其立即整顿兵马,编排三军,陆钦和伊宁则在后方准备粮草,供应军需。
绯帝失踪莫梁群龙无首,待莫梁局势大乱之时,伊国届时聚合各州府诸侯之力,全力攻打莫梁。
趁莫梁处于内忧外患之际,力求速战速决不可拖拉懈怠,在莫梁各地势力还未联合之前务必先夺得南思,最后万事俱备时机成熟时再从各个击破,统一大陆指日可待。
白王将绯帝拐走还不忘让人趁机去抢夺对方的地盘,这事幸好没被别人知道,否则他真要名流千古了。
几日后伊婕的葬礼如期举行,前来奔丧的人络绎不绝,每人的脸上面色凝重,在公主灵堂吊唁一圈后政客们都转去了后堂,带来的女眷便留在了堂前抹泪。
由于伊白陌没有如期出现,陆钦和伊宁组织起来有些力不从心,在众人的面前无法树立八方威信。
这时门外传来喧嚣声,原来是伊扬千里迢迢从祁临州而来,这会才刚到公主灵堂。
伊扬接到消息后便风尘仆仆赶来,看到棺中伊婕的仪容之时,铮铮铁骨的汉子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毕竟同是一母所生的嫡亲胞妹,他想起儿时一起嬉闹的时光还是会忍不住伤感,同时又怒其不争竟为了那莫梁的暴君到了寻死的地步。
伊扬上完香后亦转到了后头的会客厅堂,陆钦看见伊扬赴场喜出望外,正缺一个有威望的人主持大局,暗叹白王连这步棋都想好了,已经筹算到伊扬若不主导难以服众的局面。
众人看见伊扬归来纷纷起身行礼的行礼问好的问好,伊扬年纪轻轻便驰骋沙场,远征陈国的事迹在伊国各州府之间早已传遍,且玉树临风加之年少有为,一战成名之后封侯居胥,在各路诸侯之中颇有名望。
伊扬先是向陆钦恭敬地作了一揖,陆也乐呵呵地回了礼,接着又跟他二哥行了宫廷之礼,伊宁当即阻止道:
“四弟不必多礼,如今你已是祁临王,不必拘泥与兄弟辈分才是。为兄稍后给你安排接风洗尘,远道而来旅途中该是很疲惫了。”伊宁见到许久未见的伊扬自是高兴,自家兄弟又在一旁慰问寒暄了几句。
“长幼之序不可无,二哥理当受臣弟之礼。”伊扬脸上露出了爽利的笑容。
“行了行了,哪来那么多客套,还像小时候那样多好!”伊宁拍了拍伊扬宽厚的肩膀,眼中承载着说不尽的温情来。
伊扬许是受到了感染,对他这位大哥又多了几分好感,自小这位长兄就十分好相处,凡是都让着弟弟们,这点他是知道的。
自古帝王之家争斗不断,纠纷不少,他这位二哥虽看起来性子随和,平易近人,做事十分稳重周全。
他在龙争虎斗的暗流明湍中不争不抢,老实忠厚却并非愚笨,要知道在官场皇权中安身立命其实并非易事。
而另一面极端,他的胞弟伊宏则把功利权势看得极重,最终连累了两人之母永珍太妃也受到牵连。
伊宁对他这位母妃并没多大的感情,永珍对二儿子伊宏十分溺爱,而对大儿子伊宁向来不闻不问。
永珍太妃之所以厚此薄彼是有原因的,伊白陌作为宪君的嫡长子比伊宁早生了几年,母凭子贵,曼妃被赐封为王后,从此宪君便专宠伊白陌之母曼王后。
伊宏不但没能为母亲争得半点名分,宪君还因为永珍陷害曼皇后之事冷落了他们母子,于是永珍便把所有不满发泄在了伊宁身上。
伊宁自小便比常人要来得隐忍,凡事逆来顺受,却也丝毫不抱怨不生恨不树敌,但是他母亲却因为他的平庸无为慢慢疏远了他。
当伊宏出生没多久之时,宪君长子伊白陌莫名失踪,后来就连被她咒了十几年的曼王后在生了小儿子后也归了西,永珍就认为伊宏是她的福星,因而越发地偏爱起伊宏来。
伊白陌看人向来独到透彻,他之所以敢毫无顾忌地把伊宁留在西昭,正是知晓伊宁曾受过曼王后之恩,他从小无人问津,对于别人的点滴恩泽自是铭记于心,这也是他为何会尽心竭力辅佐兄长打理国事的原因。
正相反,伊白陌为了不让伊宏在他走后生出些事端来,才把他和永珍太妃调往偏远之地胡邬。
而后,陆钦就伊白陌信中交代事宜与伊扬说明一番,伊扬心中早已有数,只因伊白陌事前曾飞鸽传书与他,他便已时刻做好了整装待发的准备。
伊扬从容不迫很好地控制了大堂里的局面,依照其兄长的意思成功号召了各路军阀势力,不日便可举兵讨伐莫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