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祠堂乃是用青石砌成,异常坚固,堂前立了两座长满青苔的石狮子,几经风雨和岁月的雕琢下更显神秘。白陌进了祠堂大门,正对着门的是一处天井,从侧廊抬头便可望见屋檐雕琢的飞鸟石鱼,以及上空的一方星月。
绕过侧廊便是空旷的大厅,大厅四周垂有破旧生灰的帷幔,再往里面便蛛网漫布,一堆杂乱的牌位散乱在地上,这地方显然荒废闲置了许久。
而这样一个荒山祠堂之中,却无端地留有一堆残留着火星的柴火灰烬,说明刚才有人在这呆过,还引来了一群邪怪,于是情急之下才匆匆灭掉的火。
白陌在想,方才大门被堵加之四周也都有妖祟,那人一定还没逃出去,要是没猜错那人是躲在了侧厅的小屋里,于是白陌伸手推开旁边那道紧闭的侧门,这时莫绯手提灯笼也一道跟了过来。
门推不动,侧门被里面的门栓严严实实地拴住了。
“里面有人。”白陌回头看了莫绯一眼,平静地说道。
“还是本君来吧。”莫绯得意一笑,上前就是一脚飞踢,门立刻被踹开,连实木的门栓都断裂成两截,可见力度之大。
踢门的动静很大,许是里面躲着的人被吓着了,从小屋里传来一声微弱的窸窣声。
红色的灯笼光晕照进了侧厅,才发现里面原来有古旧的厢房和厨房连着,之前此处应是有人居住着,为了守着这祠堂。见那厢房破旧的木门关得严严实实,莫绯抬脚便往厢房处走去,厢房老旧,门没怎么用力便推开了,莫绯衣袖上满是抖落的灰尘。
房中无人,里面的陈设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床铺整齐床头还放着一个包袱,显然最近有人在这住着,那人在慌乱中还没来得及把东西带走。
“发现什么了?”白陌问。
“进来吧,她在里面。”
“本尊就在你后面呢!”
莫绯突然一转身,下巴便撞着了白陌的头,莫绯捂着下巴连连叫了几声痛。
“公子,你在我身后好歹有个声响,你又总是一身黑漆漆的,本君很难发现你呀!”
白陌皱眉瞪了莫绯一眼,没理他,抢过他手里的灯笼环着四周照了一圈,直到灯笼的光照向了床的方向,床底忽然发出了些声响。
“出来!”白陌目光尖锐地盯着床底方寸,这样过了好一会,床底依然毫无动静。
“公子,何必这样客气,直接把床掀了揪出来便是。”莫绯摊手道。
莫绯装着欲要上前有所动作的姿势,这时床底忽然颤巍巍地伸出一双细白的手,接着一个长发素衣的女子灰头土脸地从床底爬了出来。
“求求两位公子,别杀我!”女人匍匐在地上,用打颤的声音地乞求道。
“声音怎会有点耳熟?”莫绯回头看向白陌,白陌会意,把灯笼置于女人前面晃了晃,即而铿锵有力地喝道:“把头抬起来!”
那声音宛若玉珠于冰盘碎裂,女人似乎被吓着了,先是愣了一会,似乎也觉着对方声音有些熟悉,于是大着胆子抬了抬头,在烛光中多少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两位高大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了,女人被忽然扑通一声,又再次扑倒在地爬向白陌的脚边,哭喊了一声:“舒云叩见殿下!”
“怎么是你?”白陌默然凝视着地上的肖舒云,然于此碰见她,白陌脸上却无半分意外。
“你怎么会在这?”一旁的莫绯跟着问了一句。
“民女拜见绯帝陛下!”肖舒云慌忙换了个方向继续恭敬地跪着。
“本君早已不是什么陛下了,你先起来吧。”
“是!”
“去大厅里说罢。”白陌转身出了门去。
白陌早已在祠堂大厅等候,等莫绯和肖舒云到时,才发现厅中那堆熄灭的火堆又重新燃上了。只见白陌端正地坐于火堆旁的石凳上,火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地跳跃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莫绯见状也自行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你可以说了。”白陌目光落在攒动的火苗上,依旧面无表情。
肖舒云把头埋地很低地站在火堆前,还没说话泪珠就一大串一大串掉下来了。
“殿下,舒云真不是有意瞒您的,实在是因为那妖精威胁过我,她说我要是把事情说出去就把我给杀了……”
“哪个妖精?”莫绯问。
肖舒云小心翼翼地瞧了眼白陌,呐呐回答:“她说她是槐山的木鬼姑姑,在去莫梁的路上时就已经缠我了。”
“呵,果然是她!”白陌嘴角翘起令人紊乱的弧度,冷锐的目光转向眼前的女人:“她莫不是从诡琴峡之后就一直附在你身上吧?”
“是,是的……”肖舒云把头埋得更低了。
莫绯忽然打断了肖舒云,转头问白陌:“咦,连本君都未曾发觉,公子你怎知槐树精是附在她身上的?”
“你的心思怎会在此?”白陌无意识地反问道,才发现自己向他泼冷水已形成了一个习惯,于是立即正色而言:“那日与槐树精交过手,她曾附在伊婕身上,可见她没有实体依存,只能靠依附他人躯体才能行动。”
“原来如此!肖舒云,你继续说,她是如何掳走纸鸢姑娘的?”
“那晚纸鸢妹妹过来帮奴婢赶制公主的嫁衣,忽然只听得体内那只妖精说看中了妹妹的那副躯体,还说妹妹是什么上好的草木容器,附着在这容器中元神不会被反斥,于是就从我身体里钻了出来,进了妹妹那副身子里。”
“所以,吴廉书是谁杀的?”白陌冷冷地问。
肖舒云看了一眼白陌,慌张地回道:“吴大人是纸鸢妹妹杀的,当时那妖精已经完全控制了妹妹,此事真的与奴婢没有半点关系啊!”
“吴廉书虽是武艺高强,终也不是那万年槐树妖的敌手,也算是尽职尽责了。”莫绯说了一番若有感叹的话来,不忘偷看了一眼白陌,无半点反应,于是自觉没趣地干咳了一声。
“你千里迢迢孤身来到槐山,意欲何为?”白陌心中已然有了些猜疑,还仍然想看肖舒云要如何作答。
“不瞒殿下,舒云历经千辛万苦来这槐山,只为向那妖精讨一个说法罢了。”
“哦?”一旁的莫绯听这话忽然觉得十分好笑,补了一句嘴道:“你不是怕她把你杀了么,怎还敢上门讨个说法?”
“奴婢的毕生愿望是呆在殿下身边,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全是那妖精的错,还因此害了无辜的纸鸢妹妹,奴婢已无颜面独活在世上,奴婢只是心有不甘!”
“牵强!”白陌猛一站起,目光如炬地审视着眼前满口谎言的女人。
肖舒云感受到了白陌浑身愠气,慌张地急忙跪地,立起右手起誓道:“奴婢可用身家性命发誓!”
白陌并未理会肖舒云,背过身走到掉漆的柱子旁,默默抬头看那装进四方的星空。
“呵呵,不管你来此有何目的,明日需得帮忙带路去找找那木鬼姑姑,你比我们先到这地方,想必上山的路都清楚得很吧?”
“是,槐山四周常年笼罩着瘴气,须饮得祠堂侧院的井中之水才能免于瘴气侵袭,奴婢这就为二位取些井水来煮。”肖舒云见莫绯点头示意,于是兴奋地起身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