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哼了几遍《等你下课》之后,程路终于等到了下课。
由于上午还有一节课,留给他抽烟的时间只有课间那十分钟,时间紧迫,一下课他就迫不及待地往厕所跑去。
宜山七中教学楼上的厕所是跟其他高校厕所格局不同的,男女厕所事分别布置在每一层楼的两头,南边的是女侧,北边的是南厕。对于这种布局,全校男生都表示很失望。
程路一路小跑,发现情况不对,怎么前方聚集的都是女生?
习惯了大学教学楼里男女厕所布置在同一头,程路这才想起宜山七中厕所的布局,特么的,居然跑错方向了,差点往女厕所去了。
程路一个急刹车,再来个折返跑,大步流星一路向北。
到达目的地,程路看见一个清瘦如竹竿的男生站在厕所门口,贼眉鼠眼地观察着什么,他的眼光在教学楼走廊和楼梯之间来回游走,一个大个子从他身边经过,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哟,竹竿,今天你值班啊?”
那个瘦如竹竿的男生外号还真叫竹竿。
前世上学那会程路就知道课间躲在在厕所里抽烟的男生并不罕见,他们往往会组成一个团体,团体中会轮流安排人去门口放哨,保证大家有一个安全舒适的吸烟环境。
很明显竹竿就是来放哨的。
竹竿就“嗯”了一声回应大个子,目光始终坚定的看着走廊和楼梯口,这是通往他把守的地盘必经之路,军事要地,不容有失。
从这里程路看出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马仔,敬业程度完爆百分之九十的上班族,程路心想:不知道他的老大是谁?给了他什么好处?能让他这么忠心耿耿。
我没事想这些干嘛呢?程路突然回过神来,自己是来解烟瘾的,不是来欣赏马仔的。
程路走进厕所,里面约有四五个学生已经开始点上香烟吞云吐雾,刚刚进来的那个大个子从兜里掏出一根挤得有点皱的芸烟叼在嘴里,旁边一个矮小个立马把打火机举得高高的,凑到他面前。
大个子微微低下头,矮小个把打火机一摁,他用手护住火,点上烟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眯着眼睛美美的吐出一道细长的烟雾,看表情十分享受。
他们都把烟点上后,自觉的分开站在两侧,在中间留出一条道来给上厕所的学生,程路看在眼里,觉得这一幕实在有趣,他们虽然混,但是还懂得礼貌。
根据刚刚的所见,程路判断大个子在这群人中应该是有点分量的,程路走到他的面前,说道:“朋友,还有烟没?我买一根。”
大个子一愣,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呵呵,朋友,第一次来这里抽烟吧?”
程路点点头,不知怎么的,他看见那大个子对自己这样笑着,感觉很不舒服,好像是在藐视自己。
特别是那句“呵呵”,你过几年跟人交流如果用这个词,我保证你会被打的,我跟你讲。
我不就是想买根烟吗,你卖不卖直接表明就行了,还得区分是熟面孔还是生面孔,还要计较对方是不是第一次?情节这么重吗?
大个子又吸了一口烟才不紧不慢地说:“新来的,难怪你还不懂的这里的规矩,说实话,我这里有,但我不能卖给你。”
大个子说话的语气江湖气息太浓,让程路不寒而栗,但他转念一想,我一个27岁的人了还怕你们这些十几岁的小屁孩,装个屁的社会人啊!
程路带着江湖口吻说:“那麻烦朋友说说这里的规矩是啥?我洗耳恭听。”
大个子又是“呵呵”一笑,程路听了想打他,然后他像背学生守则一样机械说道:“第一,谢绝自带香烟。”
他把“谢绝”这两个题说的很重,意在强调它其实就是“禁止”的意思,只是明面上跟你说的客气一下。
程路点点头:“明白,就跟酒店谢绝客人自带酒水一样,合情合理。”
“第二,在这里只能买我们老大的烟。”
程路又点点头表示明白,原来这个地方的烟火渠道是被人垄断下来了啊。
“第三条,也是最后一条,在这里不能买除了我们老大之外其任何人的烟。”
程路一愣,整个人都僵住了,这第三条跟第二条特么的有什么区别吗?
只不过一个用的肯定句,一个用的双重否定句,它们要表达的意思一毛一样啊!
看来他们还是吃了不好好学习的亏,定规矩这么严肃的事情居然这么不严谨。
也有可能江湖上流行约法三章,立规矩要立三条成了一个规矩,所以在立了两个过后没有什么立的了,那就把前面说过的换个说辞再说一次。
大个子看见程路这次没有点头,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一样,扯着嗓门吼道:“怎么,第三条你不明白啊,要不我再给你讲一遍?”
程路回过神来,笑道:“不用了,我明白,你说第二条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不过,”程路换了个疑惑的语气继续说道:“你们刚刚都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的烟,也没见你们老大人,你们这是背着他自带香烟,违反了第一条规定吧?”
矮小个“扑哧”一笑,一口烟气呛得自己连咳几声:“咳咳……你这人可真够轴的啊,难道老大不在场我们就只有傻等着啊?我们不能在之前就买好过后再抽啊?傻X!”
程路一脸怒气,我和大个子好好聊着天关你什么事啊,还莫名其妙的骂我一顿,你这小身板一看就不是打架的料,我不信你还敢跳起来打我膝盖。
大个子见矮小个暴躁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刚还跋扈嚣张的矮小个立刻变得温顺乖巧起来。
大个子换了个肉笑皮不笑的表情,对程路说道:“我这兄弟脾气不是很好,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们自己私下解决吧。”
在场所有人全体暴汗,这大个子说话不按常理出牌啊,大家都以为他是要来圆场的,没想到,是来搞笑的。
大个子对程路继续说:“朋友你观察力还不错嘛,能发现我们都是自己掏的烟……”
程路内心:这跟观察力没多大关系吧,只要有双正常的眼睛都能看见啊。
“但你观察得终究还不是很仔细,你注意到没,我们都是抽的同一种烟,芸烟。”
说完就把手中那半截烟展示给程路看,其他几个抽烟的学生也纷纷笑着把手中的烟在程路眼前晃了晃,给大个子提供物证。
特么的抽个五毛钱一根的芸烟还这么得瑟,谁给你们的骄傲,程路看着他们犹如看见一个个智障。
大个子:“看清了吗?知道为什么我们只抽芸烟吗?”
程路内心:因为你们穷……
大个子见程路默不作声,便自问自答:“因为我们老大只卖芸烟,他是为了杜绝我们养成攀比的陋习……他几乎每节课下课都会来卖烟,偶尔会因为在老师办公室里喝茶来不了,我们往往都是在他那里一次性买上好几根,这样就不怕在他喝茶期间断了军火,刚刚我们抽的都是昨天下午在他那里买的。”
程路一边听着一边注意到他们的烟几乎都是皱巴巴的,这是在口袋放的太久被挤压皱的。
他突然觉得这些人好可怜,连一根好烟都没能抽上,可苦了他们了。
“那你们老大这会儿会来吗?”程路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来抽烟的,不是来跟他们吹牛聊天的。
大个子:“会的,老大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欸,说老大,老大就到,你看,他来了!”
程路一边寻思着你们老大难道是曹操一边看向门口。
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程路惊得差点大叫出来;“我擦,袁世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