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热闹的杜家
“啊，终于自由啦！”
杜凡茜打开房门，如被关在笼中失去自由多日的小鸟重获自由，一路连蹦带跳来到她最喜欢的花园，对着美景伸个懒腰，然后打了一套“筋骨活动拳”，松松她苦坐在书桌前几天都没活动过的小身体。
大哥这次太狠了，不但每本都有错误，还不止一处，让她眼睛都看花，算盘都拔坏了两个才一一找出并纠正过来。最狠的其实该算是老爹了，居然从小要求她和哥哥们一起跟着他学算术，拨算盘珠子，要是她不学会看账本拨算盘，大哥也不可能丢这么多账本给她嘛，害她想蒙混过关的心思都落空了，结果让她近十天基本达到不吃不喝不睡的状态，才看完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蝌蚪。
好在终于看完了，天哪，要不是亲身经历，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看账本的速度其实还可以如此提高，如果她修炼武林秘籍的速度能像看账本这么神速的话，那她岂不很快就可以成为武林高手了？
呵呵……杜凡茜幻想着自己持剑走江湖，行侠仗义解救弱小的威风样，一双美美的大眼都快眯成一条线了，不过在眯成线前，瞟见了某个处于花丛中的身影。
咦，那个不是未来大嫂吗？她是在……对着花说话吗？
杜凡茜伸着脖子弯下向前，穿过一道蔷薇编成的矮矮花墙后，来到对着月季花自言自语的石三生身边，学着她的样子蹲在花前。
对花说得正起劲的石三生并没发现有人靠近，仍对着月季花抱怨着自己的疑惑。
“……其实比翼鸟我可以去抓几只、连理枝应该也能找到，但是这个海枯石烂会不会太过分了？不管东海龙王还是南海龙王，应该都不会同意把海水都倒出来，而且石头又不是花瓣树叶，怎么会腐烂嘛？对对对，还有那个什么手拉手的，一男一女拉着不就能一直到老了吗？有什么好挑剔的？……小蔷薇，你说对不对？……哇，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季小精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所以准备问问蔷薇小精灵，哪知一转身就撞上蹲在她身边的杜凡茜。
“嘿嘿，大嫂，这么巧啊，我……我是在赏花哦！”杜凡茜尴尬的笑笑，绝不承认自己是来偷听的，虽然她其实什么也没听懂。
“赏花？”石三生看看头上插着几片蔷薇叶子，紧紧靠在自己身边的杜凡茜，赏花需要这个样子吗？好奇怪的赏花方式！
“不过大嫂，我刚刚好像不小心听见你在说什么鸟什么枝什么海什么石还有手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啊？”不在乎石三生的诧异眼光，杜凡茜很“不耻”的开口下问。
她是真的听见了什么，但是也真什么都没听懂。
“吼，还不是你大哥杜凡宇，原本我昨天是……”终于遇到个能回话的对象，石三生忽略了杜凡茜左一声‘大嫂’右一声‘大嫂’的称呼，开始讲述自己怎么找到了一个好地方，怎样带着杜凡宇去找姻缘，又怎样被杜凡宇气到不行，最后特别强调了杜凡宇提出来的“成亲的条件”。总之是越讲到后面，眉头就走皱得越深。
“哦，难怪大哥一直不肯成亲，原来是需要这么多条件的啊！”杜凡茜点点头，一副终于发现重大秘密的表情，以前大哥说要找能看顺眼的女人才肯成亲时，她还以为只是大哥拿来搪塞老娘的借口呢，现在看来是真的要求高哦！
只是，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大哥不是最讨厌文人的穷酸讲究嘛，什么时候他自己也变得这么像那些文人了？
“所以你说，他是不是故意刁难我？”石三生越想越气，“别的不说，仅那个什么海枯石烂的就够过分了，要是人间的姻缘都需要这么做的话，那海龙王们岂不要忙死？那么多海水要倒出来装回去的，整个水生一族还要怎么活啊？”
“扑哧……哈哈……”杜凡茜扑哧一笑，海枯石烂是这样解释的吗？这个大嫂会不会太“不食人间烟火了”？
“你也觉得他的条件很可笑是不是？”
好你个杜凡宇，居然故意说出这些奇怪的条件来骗她，而她还傻傻的在这里思考了一夜。
石三生站起来，带着“杀气腾腾”的表情准备找人算账，不过还没走出去两步就被杜凡茜给拉了回来。
“不是的，我大哥的条件不是那个意思啦！”杜凡茜死死抓着石三生的手，要是让大哥知道她的话让嫂子误会，估计又要砸给她几十本账册了。
“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啊？”石三生回头看着杜凡茜，脸上的疑问取代了怒气。难道人类之间的话语她这个神仙真的理解不了？
“我大哥的条件是……”杜凡茜转动着眼珠子，思索了一会才开口，“哦，我大哥的条件应该是两个人必须要有男女之情才可以结为夫妻。没错，什么心有灵犀、山盟海誓的就是形容男女之情的！”她上次听见说书的好像是这样说的吧？
“男女之情？那又是什么东西？”三生摇摇头，她怎么觉得越来越复杂了？
“男女之情你都不知道啊？”杜凡茜大张着嘴瞪着石三生，见对方还是摇摇头，合上嘴咽咽口水后，有些为难地收回手，在原地转了一圈后，尴尬地笑笑。“嘿嘿……这个男女之情嘛，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什么心动啊，喜欢啊，爱啊那些黏黏呼呼的东西吧。不过，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应该是……”杜凡茜很努力很认真地转动着脑子，但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来到底喜欢和爱究竟是什么。
看着她也皱起来的脸，石三生脑中的问号更大了，怎么一个姻缘需要的条件越来越多了？
“咳，小姐，上次那个王家的小姐送给你的那些书，好像就是描写男女之情的故事的，或许你拿给大少奶……石姑娘看看，她就能明白了。”蔷薇花墙外，终于听不下去的丫鬟小菊开口提醒道。
这个自己对感情一知半解的小姐，要是能给未来的大少奶奶解释清楚什么是男女之情，她估计自己得在这里陪站三天三夜。
“哦，对对对，还有上次那个李家的那个谁也是塞了几本给我，我好像放在……小菊，我放哪儿那？”杜凡茜隔着蔷薇花看着小菊。
“小姐好像放在房间角落的柜子里面了。”
才怪，那些书被小姐随便翻翻说看不懂就仍地上了，是她捡起来看了看，觉得挺有意思的，借给府里的丫鬟们看了后收到柜子里面的。
“哈哈，原来我这么有先见之名哦！嫂子，走，我去找出来给你看看。”
杜凡茜拉着石三生的手就往她居住的院落走去，完全没注意到跟在后面的小菊其实在掩面窃笑。
“我看了这些书就可以明白什么情啊爱啊，还有杜凡宇提出的那些成亲的条件了？”石三生看着手里的一小摞书，又看看杜凡茜肯定的点头确认，“好，那我一定会努力把它们看完的。”
虽然她一直觉得凡间的字歪歪扭扭像些变来变去的蚯蚓，但是为了给杜凡宇找到姻缘，她豁出去了。
“呵呵，只要我弄懂了杜凡宇的条件，就按照他条件的要求在百花楼给他找一个合适的姑娘，然后他就会无话可说，乖乖成亲了吧？哈哈……”
抱着书，石三生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去了。
百花楼？难道就是大嫂刚才说的那个有很多条件很好的女子的地方？
“小菊，你去查查百花楼在哪儿，改天我们也去看看。”见石三生走出门后，杜凡茜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完后，拿起桌上的“武林秘籍”和剑，练功去了。
剩下一脸呆滞的小菊不知如何是好。
未来的大少奶奶居然去青楼帮大少爷找姻缘？而小姐居然说也要去？
小姐本身已经够奇怪的了，再加上一个更奇怪的大少奶奶，她这小小丫鬟要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主子们的奇怪思维方式啊？
作为洛阳首富，杜家人是低调和内敛的，也许是因为一对老主子是喜欢游山玩水经常不在府内，四位少主子又性格迥异各自做自己喜欢的事，同时出现的几率低之又低，加之宅邸百亩，仆人总数虽也过百，但平日各自负责自己的职责，甚少出现集体聚集的时候，而一旦众人都被聚集起来，就说明家里有大事发生。
比如杜老爷重伤，所有仆人都聚集到大厅为主人担忧似乎就合情合理了，只是若所有仆人不管男女老少、丫鬟小厮、门童马夫、厨娘花匠都众声齐哭，那么除了说明杜老爷深得仆人爱戴和真的伤势严重外，就只能说明一点……集体在演戏，而且还是一场很假很烂的戏。
柳如烟坐在大厅的角落，在喝光了三杯茶，嗑完一盘瓜子，绞破两根手绢，看见站在屋中间一脸冷静的杜凡宇毫无所动居然跟自己一样在等着看戏后，终于决定不让自己的眼睛继续受伤，站起来拉拉被桌子伴住的长裙，扭动着款款细腰走出大厅。
这个杜夫人，真是没做戏的天分，要是这么白目浅显的戏码都能让那个据说让奸商一见钟情却却完全不把奸商的感情当回事，同时还积极帮他找姻缘的石三生点头答应下嫁的话，那么那个石三生不是瞎子就是傻子，因为只有瞎子看不出这场面有多假，只有傻子才不会有丝毫正常的逻辑。
而她，堂堂杨柳山庄的“大小姐”柳如景，绝对不相信自己的“情敌”是个瞎子或者傻子，所以对于这场戏不用看她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虽然她喜欢凑热闹，但是却不喜欢跟着一帮连戏都演得让人眼睛泛痛的笨蛋瞎搀和。
现在，她要去看看杜府唯一会欢迎她，而且绝对比大厅的戏份更有看头的迷糊小丫头又在练什么让她可以捧腹大笑的“神功”。
从小跟着杜凡宇在杜府晃荡，就算闭着眼睛柳如景都能分出哪儿是哪儿，所以在熟练地绕过两个院子，三道走廊，穿过一个花园儿爬上一个山坡后，柳如景就看到那抹正拿着一把三尺长剑比划的绛紫色身影。
柳如景找了棵枝繁叶茂、遮阳效果奇佳的大树靠着坐下，嘴角挂着看好戏的浅笑，而眼中更有几分研究的疑惑。
只见杜凡茜一手持剑一手拿剑谱，估计是正在研究剑谱里的招式，淡淡的眉头几乎都拧到一块，大大圆圆的眼睛一会圆睁一会半眯，把剑谱前翻翻后翻翻好一会儿后，终于放下剑谱。
拔剑出鞘，立腰，拔背，挺胸，抬头。右手拿剑，左手剑指，右手腕快速带剑绕圈，甩出一圈银色剑花，然后踢腿出剑，收腹转腕，一把三尺长剑居然在她手中矫若灵蛇，倒也有有几分行云流水的畅快。
呀？不过是一年不见，这小丫头倒是进步惊人嘛！以前她练剑时都让人分不清是她在练剑还是剑在炼她，她这学了十几年的武艺有没有真正使用过柳如景不知道，但却敢肯定她的每把宝剑都沾过她自己的鲜血。
柳如景摸出怀中的创伤药，放在手里把玩起来，这瓶从西域传来的上药据说能沾血即凝，伤好不留疤，看来没有机会验证它的真实性咯。
吹个口哨，柳如景正准备抛出手中的药瓶，就听见“哎呀”一声，抬头，看见杜凡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手里的剑已甩出一丈远。
把手里的药瓶往怀里一塞，柳如景脚尖一点，轻盈的身体如离地的燕子，眨眼间便到了杜凡茜摔下的身体旁。
“小丫头，伤哪儿了？”出手扶起杜凡茜，让她坐在地上背靠自己的手臂，柳如景脸上的看戏成分全无，虽还是一脸艳妆难分五官，但却有一种认真的严肃，而这种严肃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杨柳山庄的“大小姐”娇媚的脸上的。
“啊，如景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看清扶着自己的人后，杜凡茜脸上的懊恼马上被喜悦所替代。
在杜凡茜的心里，柳如景是这世间上最好最好的人，因为柳如景不但会带剑谱给她，会找很多创伤药给她，最最重要的是，如景姐姐还会送她上好的宝剑。
在自己的亲人都不支持自己的爱好后，居然能有人一直支持自己练武，这对杜凡茜来说该是多大的动力啊！所以不管杜府其他人怎么看待柳如景，杜凡茜对柳如景的喜爱之情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咯。
柳如景的手在杜凡茜身上来回游走一番，确定筋骨无碍后，不自觉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杜凡茜笑容灿烂的脸上，心口不由得咯噔一跳。
奇怪，这少根筋的小丫头的笑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
没发觉柳如景的变化，杜凡茜拉着柳如景的手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后，捡起地上的剑。
“如景姐姐，我新学会了一套剑法，很厉害哦，我们对对招如何？”握着剑，期待的看着柳如景，眼中流露出如同一只流浪很久的小狗终于等到主人般的喜悦。
“就你刚才练的这个？”柳如景弯腰捡起地上的剑谱……《凤舞九天》。
随意的翻开看看，简单的文字，粗糙的图画，一看就知道出自那些不入流的商贩之手。只有这笨丫头会把这些骗人的把戏当成宝，而且还练得津津有味。最奇异的是，居然还能舞都剑像模像样的，不过也仅限于用来当剑舞比划着玩玩，绝对不适合真刀真枪的力敌。所以她从来都不会和这丫头过招，一来不想降低自己的格调，二来不想打击这丫头的积极性，不然让她知道自己练了十来年的剑法连她的一个指头都敌不过，这丫头可不一定受得了。
“对啊，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秘籍耶，真的很厉害哦！”说到自己的最爱，杜凡茜顿时双眼放光，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就是练这个“很厉害的秘籍”而左脚绊右脚，跌了个狗吃屎的糗态。
柳如景看着杜凡茜放光的双眼，十年前她就是被这丫头这分坚持的执着给打动，才开始注意她的吧？没想到转眼那个还没有剑高的小丫头就长成大姑娘了，只是这份执着还有增无减。
柳如景脑子突然泛出一个想法，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这小丫头放下对练武的执着？
也许等她下次无聊的时候可以研究一下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嘛，柳如景看看天色，推算大厅的“好戏”应该落幕了，而她也可以见识见识让无往不利的奸商吃瘪的奇女子了，如果还能顺便添点儿料就更好了。
“如景姐姐，你怎么了？”杜凡茜拉拉柳如景的衣袖，她怎么觉得如景姐姐今天有点儿怪怪的啊？
如景姐姐是在担心她练了这很厉害的剑法不是她的对手吗？嗯，有可能，那暂时还是不要过招好了，要不然不小心上了如景姐姐，她可是会内疚的。
“我在想，你是不是该去看看你受‘重伤’的爹现在情况如何了？”想起杜老爷一脸的“惨白”及一身的“鲜血”，她不禁开始同情他了。
“什么，我爹受伤了？不行，我要看看去。”
把剑放到柳如景手里，杜凡茜运气施展轻功离开，速度之快完全出乎柳如景所料，让她不由得瞪大了丹凤眼。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小丫头居然还会轻功，而且还是上层的，这功夫可不是她照着几本江湖杂书随便练练就能练成的。
是谁教她的轻功？
这丫头居然从来没有跟她提过，难道这单纯的丫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柳如景抿嘴一笑，如果奸商忙不得理她的话，她在杜家也可以找到新玩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