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和八魅娘在地板上的比划吗?”
颜裳忙点头,“想起来了,明明她还嘴硬不愿说,但一看你写的就立马松了口。”
“没错,那东西就是整件事的核心。”,子车遥左顾右盼了一下,确定无人偷听后,把身子向颜裳凑近,在她耳边放轻音的说:“我告诉你,你可要保证不宣扬出去。这都是我手下协助我得知的。”
颜裳若微微一侧便能用鼻尖碰到子车遥的脸颊。他传出的话语与平稳的气息,还有周围的不作声都在怂恿她相信子车遥所说的。而后她便同意并下决心不透露接下来的半字,“好。”
“尤噶族的《有毁经》。”
颜裳听完惊得从刚才平和的氛围中冲出,满目皆是疑惑惊诧,“让前朝最后一任皇帝赵珅葬送国家的东西。”,她下意识推后几步,把子车遥整个人装进眼眶。“这东西不能随便拿出来乱说的,你要知道自己是什么个身份,万一传出一星半点,闹得满城风雨。而且小飒与芍药,不就是一个为救心爱人的命,滥用诡法杀死无辜女孩…………”,颜裳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小飒与芍药确实未有眼见的那般简单。“小飒……用得诡法便是《有毁经》上的?”
“是。”,子车遥伸出左手向着颜裳,细长的指节作回勾的动作,“你别离我那么远”,说到这里子车遥不禁笑了一下,眼中灌满期待和请求,“都明白这件事得悄悄讲。”
月光今夜异常温柔,洒他全身皎洁明媚。颜裳迟疑,还是默默走进,恢复到刚才耳边低声谈论的方式。
“我知道这东西不能乱说,但这就是事实。你仔细想想,前朝被灭是因为积攒黑恶物过多遭到反噬,加之大宋的崛起。可为何他们又要去触碰黑恶之物呢?肯定是那东西符合人最基本的欲望,让人求而不得化作现实的能力。”
“我明白,小飒想让芍药活下去,而这违犯人世间规律。所以他用《有毁经》记载的方法,去实现他的所想。”
“是。你再想,为何是芍药变得成惨样,而小飒容貌不改的活了三百多年。”
“这………”,颜裳接不上话,她所了解的太少一时解不开问题。
子车遥见状再把身子往里倾,只需一蹬腿便能进入屋子,“这就是故事缺少的一部分,被我寻来了。当年是芍药独自逃出金满楼,想和小飒私奔。可等她逃跑不成被人打死,扔于乱葬岗。”
“哦!我懂了。”,颜裳说着还激动的拍掌,子车遥示意她收敛动作。颜裳压低声说:“小飒先寻《有毁经》帮助自己逃脱尔雅舍,再获得长生。后来发现芍药死去,又用《有毁经》复活芍药。”
“没错。据我了解,死人返魂的期限比活人保生的要短。所以小飒才能活着,帮快再次死去的芍药寻生的方法。而结合时间看,他们俩失踪的第二年,金朝被推翻大宋当家。小飒很可能在战乱与大宋的除灭中求生,但丢失《有毁经》。”,子车遥说完这段话已经完全坐在屋内的椅子上,颜裳听到停顿才从紧盯的石砖上抽离思绪。
“你进来干嘛?!”,颜裳被吓到却还要努力压制声音。
“这不重要,你听我总结。芍药期限将至,他不得不浮出水面,一边杀无辜少女取内气维持芍药生命,一边寻找《有毁经》的下落。”
“那他在前三百年间干什么去了。”
子车遥摸摸下巴思考片刻回答道:“我猜他当初学习诡法之时,必定非常仓促,没来得及注意法术期限,后又丢失《有毁经》,等芍药生命垂危时才反应过来。”
“而八魅娘……”,子车遥察觉不能说出八魅娘真实的站队,突然拐弯说道。“是一只跨朝妖,她肯定知道这些东西,也眼红青春永驻的秘诀。你看她那么美,肯定不舍得自己的容貌消逝。所以当我仗着自己身份骗她,说可以找到《有毁经》的下落,她立马松了口。”
“还有,李乔其实是当年的面馆小二。他与小飒结下友谊,在小飒逃离尔雅舍与获得《有毁经》中起到帮助。可后来两人反目成仇,李乔跑到六折扇举报小飒的恶行,最后巫蛊发作死了。”
颜裳一下吃尽这么多的信息,没快速接话,自己默默坐下消化刚才所知的一切。子车遥理解,只安静的打量颜裳屋内摆设。
半刻后,子车遥又想到说落的一件事:“诶,你知道为什么芍药会变成我们最后见得那副模样吗?”
颜裳摇摇头。
“首先李乔大不了小飒多少,但都是同时间段长生的人,可他像一个年迈的老人,是不是说不通。那是因为,在小飒未杀害少女取内气前,他又一时找不到《有毁经》,就先用寻来的偏方为芍药救治。可又怕出差错,所以拿李乔实验。也许一次两次过得去,但到李乔受不住折磨,情谊消磨至尽时,他便赌上性命逃出来。”
颜裳忙回问为何小飒自己不拿自己试毒。
“若是他死了,那谁照顾芍药。”,子车遥干脆的回答道。
“………小飒还在他身上下蛊。”,颜裳话语间拖上些伤感,带上涌起的打抱不平。
“李乔走后,他只得拿自己做实验,药物发作导致神志不清。一边急芍药的性命,一边担心李乔的揭发,最后慌忙下给芍药喂下其他的药。”
“什么药?”
子车遥欲言又止好几次,还是开口说:“母蛤蟆体内成型的卵,生头胎羊的胎血加公鸡头的头骨粉。”
说到这,颜裳便点头表示不必再说,她也不问为何会有人相信这种方子。因为她明白,人到苦处不求神佛,人到极苦能把俚语当经念。
她二姑当年也是这样。
颜裳满是感叹道:“为心爱之人,与人世间的规律斗争数百年。可最后,把自己同她送尽无尽牢狱,忍受黑暗的无边,剥夺感觉的折磨。”
“忽然觉得我的二姑…”,颜裳喃喃说道。
子车遥小心试问:“什么?”
很幸运,遇到好人拯救我,拯救她。颜裳说。
“不像他们,无人支援。”
长长的对话后,两人无言许久。静坐听深夜的风,仰头观无言的月。
“该走了。”,说着子车遥起身伸了个懒腰,“期待明日再见。”,话间就翻到窗外。
眼见子车遥已经爬到墙头,颜裳一闪而过的想法脱口而出:“你说,在小飒知道结果后,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重来吗?”
“会。”,高坐在墙头的子车遥坚定的说道。
“可他最后死得很惨,连同爱人。”
“那如果他不选择芍药,他早在三百多年前就已经死去。芍药也是。倒不如铤而走险多活几年,结果惨,但也有值得之处。”
见话说完颜裳没有再回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子车遥也就摆摆手说真要走了。
“喂!”,颜裳的一声又把子车遥拉住。“你说,我们也会遇到像小飒那样的人吗?”
子车遥突然笑起来,好半天才停下,“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但我肯定你一定会。”,说罢便跳过墙。
当颜裳还在猜想他所说的是指鄢凌时,子车遥的声音从墙外传来:“记得看《平古往事》”。颜裳才猛然想起那本书被自己胡乱塞去床下,早晨也是走马观花的看过几页。等她再找到后翻开,坐在窗边认真读起。
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