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车遥把半条命搭进去,好说歹说,弓腰哈背的就差双膝跪地在地上滑动,终于把二人劝开。“二位神仙…姐姐,是不是屋子住的不舒服,让你们火气上来了。这不我给你们带来好消息了嘛,咱可以正大光明的跟随鄢凌………”
“不必!”,颜裳双手抱在胸前语气重上几个度,努力摆出面无表情,但还是能感受她的怒气。
子车遥不解,她到底是在气八魅娘还是气鄢凌。“颜姑娘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八魅娘把话快速接过:“大小姐发脾气哪有什么理由,气头上时来一个气一个。”,说罢一个白眼把整年的讽刺都翻出。
“滚!死老鼠!”,颜裳抓住茶杯就要向八魅娘扔去,子车遥赶忙去阻止,抢夺间脸颊被指甲刮出细细的血痕。颜裳迟疑片刻,气焰消散下去不少,小心道:“抱歉。”,抬起的指尖还在子车遥脸颊边犹豫。
“哎呦,颜姑娘,若你真是觉得抱歉,就把为什么你生气告诉我好不好啊。”,子车遥故作疼痛不已的模样,双手捂住半边脸。“我可不能不明不白的被挠吧。”
颜裳看穿他的意思,反正此事也是要同子车遥讲的。八魅娘露出极其不屑的表情,翘起二郎腿把身子往另一头转去。
小片刻过后,子车遥一边听颜裳的委屈诉说,又一边听八魅娘的插话补偿,可算搞明白是个什么原因。
凉殊驾马从另道入城,本想能避开走商的队伍,路遇宽阔可快些到达目的地。没想行至距洛州箐蓬山还有十里路时,突显人形长队,不能追溯源头但能确定是向箐蓬山去。
这条队伍整齐有序,一个接一个的排成队。最为诡异的是,其中有男有女有老少,但都统一穿着绛紫上衣,绾色下裤。人人都以双手抱胸前,低头微弯腰的动作,连续三小步后一停,再接一跨步一顿,接着重复三小步前行。
像是虔诚的朝拜者。
凉殊将所见闻三两言转诉给车厢内的颜裳与八魅娘:“有怪景,人队诡形。”
颜裳和八魅娘不约而同的一起探头而出,见状心里都纷纷升起不解,颜裳一下联想起《有毁经》。她觉得此处可以获取些线索,《有毁经》是恶东西,而怪事一家亲,哪怕明面上可看似无关联,但不确定会不会连着根。运用万年不倒的道理:宁可错杀百人也不放过一个,她想罢就飞车而下。眨眼间千殇出鞘,直对离她最近的一位队伍中的女人:“你们是……”
话还未说完,八魅娘就一手握住颜裳手腕,猛力的回拽,一步点踏二步起空三步落回马车上,“小祖宗莫要乱搞。”,把颜裳推回车厢内坐好。凉殊应是赞同八魅娘的做法,下秒便呵斥马匹,快速向城中前进。
“为何?!”,颜裳难免疑惑,努力压住被拖拽的不满。
八魅娘说话从来没轻重,才和颜裳的见面仇淡去几分,就自动划为熟人。“你蛤批吗小祖宗,我知道你是怀疑他们或许与《有毁经》有关。但只凭借几眼就鲁莽判定,万一是洛州特有的,什么奇了吧怪的习俗呢?”
“我……哼,那也有万一就是与《有毁经》有关呢!”,颜裳不自主的把音调提高,她对“蛤批”一词耿耿于怀。
“虽说我已有十几年未离开过我的忆思阁,但好歹我年轻时还是同友人游历过不少地方,所见闻不比你从没出过京城的丫头片子少。还有,子车遥才是手中有地图与线索的玩意儿,在没十足的把握时,就别轻举妄动。不然你的万一就从这里来,万一出大麻烦事。所以什么事要从多方面考虑……”,八魅娘张嘴叨叨就难停下,尤其在认为自己占上风时,不过这次她确实有理。如今美貌未减毒舌依旧只是年纪递增的她,比年轻时的蛮不讲理持美行霸好多了。
颜裳听后找不出反驳点,憋屈一股不甘气忍到客栈。
而两人的爆炸点是颜裳进客栈门前看见路边有摆地售卖的蒲瓜,转头对凉殊说想吃丝瓜炒蛋,随即引来八魅娘的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呀鄢家的小祖宗,连丝瓜蒲瓜都分不清。果真是子车遥说的那样,被保护的极好。”
颜裳顿时羞红了脸,直冲楼上。八魅娘紧跟其后,本想问她要哪间屋子,可颜裳就趁着人少发脾气,拔出千殇就对着八魅娘。无理由拔剑对人是极其不礼貌的,八魅娘原先想看在子车遥的嘱托上忍忍,可颜裳先前的不甘心立马发出:“死老鼠,你以为你知道的有多少!”
接下来就是子车遥所见到的一幕,好在他来得及时,不然保不准这家客栈楼身要开个大口子。
“没事的颜裳。”,子车遥竟然轻声称呼她为颜裳,而且不带上姑娘。颜裳不禁听了有些不自在,微微皱眉。“你们现在可以与我们同行,到时候你什么都不会错过的。好不好,你别气了。”,子车遥在京城可是出名的疯子,有些更甚的说辞形容他是无情无义的臭狗,败坏国师大人名气的可恶东西。而子车遥对这些流言蜚语都嗤之以鼻不做在乎,依旧我行我素,继续做着无厘头的事情。
但难得正常一面是给颜裳的。
他那番话在八魅娘听来就是赤裸裸的“包庇”,明明是颜裳脾气坏,怎么还反给她求原谅的感觉。“脾气臭是有原因的。”,八魅娘不满的嘀咕道,她没发出更冲人的言语,因为她现在是跟从子车遥的。
“嘿呀———二位姐姐,小的已经把行当重新好了,咱们尽快移步去共读客栈汇合吧。”,一直躲在屋外不敢面对争斗的元庆终于冒出来,女人之间的矛盾是最难平息的,他不擅长去解决所以让给经常混迹花楼的子车遥去。他这时站出来是为了阻止再次的战争激发,“拉不开架,但还是会阻止打架的产生。”,元庆心里说着,畏畏缩缩迈出一步到屋子里,随后弯腰摆出“请”的动作。
“奇了吧怪,究竟是个什么情缘,你莫名护她。”,八魅娘心里叨唠着,其实也不怕再吵吵几次,不过她不能对子车遥吵,也就悻悻的先一步离开。不轻易间,甩动扬起的衣袖打在元庆的下巴上,元庆惊得抬头,一张绝美至艳的脸蛋居高临下。之前去盘查八魅娘的底细,听得她是个顶顶美人,可没想到真人比言语中传的美上千万倍,元庆只恍惚几秒慌忙中回正。
待八魅娘走远,元庆也识趣的离开,剩下子车遥对着怒气未消的颜裳。“我知道你最气的不是八魅娘取笑你,是她提起鄢家。”,子车遥知道她最恨别人说她是被保护过甚的大小姐。每每有人谈论到她都要提及鄢家的心善恩惠,越是别人说鄢家对她如何好,她心里越难平,总会让她感到有愧鄢家。
颜裳也是一古怪之人,对鄢家感恩戴德,但又厌恶学习读书,不知辜负多少次鄢父的期待。苏州儿女的血水,却长出刚烈女子到性子。可以前对人恶脸相向,后又喜笑颜开。拿子车遥的话总结就为:“心思敏感,心肠柔软,心外伪烈。”
自从子车遥听过凌霄花的故事后,他便知颜裳对鄢凌的感情不是颜裳自己口中那三两句可以带过的,况且颜裳说得根本不动人,反而是她自身的举动反映的感人。越是在意的越是躲避,借好奇《有毁经》的理由,实则是为跟在鄢凌身边。自己笨手笨脚却也要硬着头皮独自寻线索,为了让鄢凌不受鞭刑。虽然最后鄢凌还是受了鞭刑,好在鄢凌不比他人,几鞭血麓鹤骨下去还能如常般踏上寻路。再看颜裳全身上下只有千殇是厉害的东西,其他什么符咒口诀她都掌握不牢固,还从未踏出京城过,撑到现在没被江湖上专门抢武器的土匪洗劫,或是被野鬼纠缠,都算福大命大和背后家族大。
“抱歉。”,颜裳吐出这个字时已经怒气全消,片刻后乖乖的走出屋外,下楼移步去共福客栈。子车遥望向她的背影,板板正正,长发束紧垂落,是十几米开外都能察觉她的骄傲蛮气,不明间想再看看她的脸。
“喂,颜裳。”
颜裳不明所以的回头,停顿几刻作一嫌弃的表情又转回去。
骄傲如明火般,永不熄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