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安山城郊外。
“鹿鸣花池旁,悠悠桃花香。昔人乘风欲仙去,难舍人间烟火息。”
身形略带几分书生气的林诗清,哼着几首打油诗迎着晨曦,一路走来,
他今早出城门,本想告诉守城的士兵,自己的酒肆来了新酒,没想到居然换了自己从未见过的人。
而且被新的守卫刁难一番,把他好一顿盘查,才放他出来,这让他有些不悦,不过无碍,今日有好事发生。
林诗清步伐轻盈,踩在湿软的泥土中,脚印浅浅,虽长途跋涉,但他也不觉疲倦,这万物蓬勃的朝气,让灵动的少年也充满了活力。
此行的原因是他听闻这深山中,有一处无人看管的桃林,林诗清是附近安山城,落花酒巷的小掌柜,对桃树那是梦寐以求。
桃林在他眼中,可以变成一盏接一盏的琼浆玉液。
因为在这个季节里,粉稚的桃花。正适合酿制桃花清酒,选清冽的山泉,丰腴饱满的谷物,碾碎桃花瓣瓣,施以古法,时光悠悠,不出五月便是一坛好酒。
“待到花叶青绿时,我又可以贪恋杯中的温软甘霖,实乃快哉。”
林诗清,是在这城中出了名的酒鬼,喜好酿酒虽然年少,却终日与酒相伴,练就一身海量,每年店里的钱财都被他换成了杯中烈酒。靠着祖上仅存的家业,勉强维持着生计。
被他喝趴的人能从城南街口排到城北大院,他还借势大言不惭的。给自己封了一个名号,自称醉酒仙。
酒肆的门牌都换成了,醉酒仙酿,醉仙酒,醉酿仙酒,醉酒仙。
城中的其他饮者,对此啼笑皆非,但无可奈何。
连年近古稀,号称酒圣的白老头。都醉在了林诗清这小子的桌底下,他人也不便多言。只能任由这后生,嚣张跋扈。
反观赶路匆忙的林诗情穿梭在树影斑驳的小径,不出几步便绕过阻挡面前的灌木林。
拨开云雾终见日,林诗情的眼前豁然开朗。
双目所及,粉彩霞光,只见笔直整齐的桃木,苍劲有力,每株桃树都约两人高,沧桑古朴,硬生的在这绿色山林中割裂出一片壮阔的花海。
桃林旁还有涓涓细流环绕其中,花草虫鱼,隐隐争鸣,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怎一个秒字了得啊。
“我改明就把家搬到这里,有这些桃花还愁没有好酒喝。”
望着眼前的这幅山水画卷,林诗清打起了如意算盘。
倘若春日摘花酿酒,仲夏耕田育粮,秋临采硕收果,冬至饮酒嬉雪,一年四季都在这桃林中,岂不美哉。
到时可真是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他驻足静思了好一会,眉头舒展起来,瞪着发亮的眸子冲进了林中,像是脱缰的野马,挥放着内心的愉悦。
他跑进溪边的桃花林。只见花簇锦攒的枝干随着春风愈发茂盛,生命的萌动流转于芬郁的香馨中,嗅一嗅便知是春的气息。
站在这桃林里的少年,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我今天算是不虚此行,早些回去告诉那些馋酒的家伙,又能大赚一笔。”
林诗清摸了摸干瘪的钱袋,恍惚间他听到预定酒钱的声响,如空灵乐器般清脆,稚嫩的面容充满了得意的笑颜。
“嘿嘿,赚大了”
他高兴的仰首望向桃林的枝干,顺着高度寻觅着其中最为粗壮的桃木。
“这林中定有树母,我先行寻到品尝桃花的滋味,以此来调配其余酒材的比例,这酿酒可马虎不得不能砸了我醉酒仙的招牌!”
他跟着树木的高度前进,很快就来到了位于树林中央的位置,这里竟盘踞着一棵近十人高的巨大桃树。
这颗桃木花满枝冠,每一朵花瓣都硕大沉厚,伸展出的枝干,最细的都比成年男子大腿粗,最为神奇的是。其顶端的花簇熠熠生辉闪着妖艳的光芒,岁月悠悠,不知何人栽中于此。
林诗清神色动容,震撼的颤声道“这,这,树的年限应该超过千年了吧,要是用这颗树的桃花酿酒,那岂不是直接就变成了桃花仙酒!”
少年望着眼前的桃树,不知言语,他从未见过寿命如此悠远的树木,这苍茫的气息随着树木而来,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林诗清长呼一口气,顶住威压向前走去,颤巍巍的伸出手来,用手指触摸着皲裂的树皮。
苍茫悠悠,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喊,少年的思绪被融进桃树的枝干中。这一瞬,天地寂寥,四下无声,除却一人一树再无它物。
林诗清屹立在桃树面前,仿佛历经了无尽岁月的洗礼,在他入神之际,树顶上出现一道妙丽身影饶有兴致的观望着他。
心境平和间林诗清神游万古,山林中生灵都在呼应着他的到来小至瓢虫花鸟,大到峰岳妖猿,他都能建立联系,转瞬即逝的遨游中他就是万物的主宰。
眼前的桃木,像是等候少年千年,这一次的轻抚了却了千年之约,无人知晓其中的缘由,但定有秘辛隐于其中。
粗壮沧桑的树木,瘦弱年幼的少年,格格不入的彼此,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虽不能交流,但心意相同。
日落西山,暮色里林诗情在清冷的月光中回过神来。
他环顾四周,惊慌道“怎么会出神这么久啊,这天都黑了,我难道遇见了什么妖邪,莫慌,莫慌,莫慌。”
他尽力稳住身形,慌乱中手掌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片耀眼的花瓣。
他思索片刻,这应该是来自眼前的这颗桃树,此事虽然怪异,可我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酿酒,况且身体也无大碍,我先尝试一下这桃花的滋味,今日便回去,明日再做定夺。
花瓣送如口中,还没等林诗清品尝,便化作一股清流消失不见。
“这该如何是好,”少年不知所措,今天发生的事情早已超越了他的年限阅历,而且酿酒也随之搁浅,让他大为恼火。
正当他迷惘之际,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这就是被选为侍剑奴的少年吗,面容俊俏,到也是不错的人选。”温柔的声音突然隔空响起
林诗清猛的回头,闻声望去。
一身白衣惊似雪,风华绝代俏佳人。
林诗清眼中的女子,清丽脱俗的曼妙身姿,不染世俗纤尘分毫,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少女,平日话多的林诗清也开始结巴起来。
“你,你,你是何人,此,此地天色已晚,姑娘赶,赶快回去吧。”
羞涩的少年,涨红了双颊,完全忘记了刚刚少女所说的话语。
“这就是我的栖身之所,”少女笑道。
“我不是有意打扰姑娘住所,是听闻这是无人看管的桃林,是我冒昧了。”
“无妨呀,你以后就是我的剑奴在此生活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姑娘,莫要说笑了,我一介莽夫,是伺候不好您这身娇体贵的仙躯的。”
林诗清,缓神的晃了晃脑袋,心念道“这人来者不善,口中的剑奴,不是什么好事情,我年纪轻轻不能被这妖女迷惑,我得想个法子逃出去。”
“姑娘,我家中还有年迈的老祖需要照料,她独身一人,诸事不便。今天先让我回去,等我安顿好家事在来做你的剑奴可好。”
少女听闻,面若冰霜,戏谑的望着林诗清。
“年纪不大,谎话倒不少。你孤身一人哪有什么年迈老祖,妄图欺骗我可是要丢掉性命的。”
林诗清,无奈的摇了摇头,摊手道。
“那姑娘,可否让我回到城中酒肆,我去把酒窖中的美酒痛饮一番,了却心事在来找你,我知晓你心地善良,何况你在我眼中是最为漂亮的仙子,我怎会推辞这份美差呢!”
“这还差不多,也罢也罢,你今日就先回去,等你处理完一切,三日后再来见我吧。”
少女身形消散,不知所踪。
林诗清,欲哭无泪,自己本是逍遥自在的少年郎,现在就因一片桃花就签了卖身协议,亏,亏大了,亏死了。
回去我一定要找哪个,告诉我桃林所在地的人拼命。
林诗清,暗暗发誓,想罢他走出桃林,抬脚一迈,身形竟然出现在自己的酒肆门前。
“这是什么仙术,要是我学到之后,这天下帝王的酒窖还不来去自如。”
林诗清想到这里,情绪稳定下来,赶忙打开年久失修的店门,准备好好休息。
但躺上床上却觉得少了一点东西,对了,对了,以往这个时辰,都会有巡夜的士官,哼着那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可今晚却出奇的安静,林诗清没想太多,身心俱疲的他倒头就睡,片刻酣声传来。
林诗清截然不知,此时安山城外暗流涌动人影幢幢,似乎要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