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之声忽然消去,夜晚的寂静重回村庄习惯的样子。
箫懿只觉得身体一冷,一道黑影直撞入何晴体内。他猛然睁开眼睛,恰好看到何晴面上惊愕之色一闪而过,向着自己一笑道:“恭喜了。”
话音未落,厅内一道剑光闪过,朱力身形重新现于厅内。他双目直瞪着箫懿,面如死灰。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朱力身上,他沉默了一会,猛地将火鸦金钱扔给箫懿,一言不发,大踏步走出厅外,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月光之下。
这下结果明显,姚老翁一家对箫懿的尊敬和信任简直拔高了无数。这可是一个能够赌赢了神仙的人。
姚老翁正要说话,忽然又看到何晴就在箫懿身边,不禁有些踌躇。这位同样也是修真的高人,虽然不像方才那位骄傲,但若是贸然撇下他直接求别人帮忙,会不会导致这位神仙怀恨在心呢。
何晴一眼看出了姚老翁心底的犹豫,向箫懿一笑道:“朱师兄无功,我的灵狐也找不到什么妖孽,还是要请先生出手。不过我对风水之术很有兴趣,不知道能不能在旁观看?”
箫懿连连点头道:“何止观看无妨,要想破解现在的风水局,只怕还要请仙长出手相助。”
何晴一笑道:“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顿了一下,他又继续道:“我修道日浅,当不起仙长的称呼,箫先生不如直接叫我何晴好了。”
“既然如此,那何兄又何必称我为先生,也请直呼其名。”说真的,箫懿对这套古人的称呼也是说起来别扭,现在正好就坡下驴,乐得一个方便。而且能够和一个修真之人朋友想称,那肯定不是什么坏事。
何晴站起身来,一摆手道:“如此,就请箫兄吩咐吧。”
箫懿也站起身来,向姚老翁道:“老丈,家里可有几个精壮的少年,带上棍棒等工具,随我出去勘察附近的风水?”
姚老翁急忙满口答应,向一旁的三叔道:“老三,你让小六子带几个人跟这位箫先生去,听他的吩咐。两位仙长,今日多多劳烦了。”
不多时小六子就带了三四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来,个个身强体壮,面相老实。箫懿一眼扫过,很是满意,带着他们出门之后,首先来到了村东的河流旁边。
夜晚清风拂面,月光照在潺潺流水上,清幽淡雅。箫懿让几个人先站住了,他装模作样地在这河边拐弯处前前后后地看了几眼,又抬头看了看天上星辰。然后从小六子手里拿过木棒,在河边划了一条线。
线划好后,箫懿看了看水面,心里大概算了一下,向何晴笑道:“何兄,这里要你帮一下忙,送我们去河对面。”
何晴一怔,随即会意,点了点头,右手轻轻一摆,一道清风拂过,将自己和箫懿、小六子等人都送到了河对岸。
落地之后,箫懿同样又是观看了一会,然后找了一个位置,划了一条线出来。随后箫懿抬起头,喝止了几个庄户少年因为飞行兴奋的交谈,向他们吩咐道:“我方才在河的两岸各划了一条线,你们可记住了。要按照这个位置建造一座小桥,暗合‘鲤鱼跃龙门’,将水中的龙气发散而出,这样你们以后也能够得到好处。”
小六子机灵,听到箫懿的吩咐后,连忙走了过去,仔细地看了下地面上的痕迹,确认不会被轻易抹掉后,使劲地点了点头:“先生您放心,这个没问题。”
箫懿又转过头看向何晴,笑问道:“修桥这个事情,不知道以何兄之能,能不能立刻办到呐?”
这个地方箫懿动了心思,他本想用言语提示让小六子等人向何晴求助,可是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所以采用了随口问一下的办法。
何晴望了望小河两岸,笑道:“箫兄对修行可有了解吗?”
箫懿微微一怔,摇头道:“不知。”
何晴想了想,解释道:“一如箫兄的风水之术。山、水、树木各有其用,若说驱风驭水,我还可以帮一帮忙。不过我对造桥确实不太了解,这个可能力有未逮。”
箫懿一点头,用手一指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那边的山顶吧。请何兄施展神通。”
那些庄户少年先是顺着箫懿的手指看向小山,听说还能再飞一次,众人全都眉开眼笑,一个个立定站好,眼巴巴地何晴。
何晴一笑,再次施展道法,依然是一阵清风吹过,卷起一干人等,平和轻缓地向山顶飞去。
“箫兄,愿意修道吗?”飞在半空,何晴见箫懿四处张望,也是颇有趣味,于是开口问道。
箫懿忙道:“啊?我啊?我还是算了,这么大年纪了,我觉得应该不行了。说起来,何兄是什么时候修道的?那个,听说你们修道高人都能延年益寿,该不会何兄实际已经是我的叔爷辈了吧?”
何晴摇头笑道:“我修道时日尚浅,初窥门径而已。我师门研习天下万物至理,箫兄如果有意向,我倒是可以向门内推荐一下。”
清风渐弱,一干人等落到小山顶上,箫懿一边四处走动观察地理,一边道:“那容我再想想,总觉得修真得是天赋异禀的人才行。我觉得我太笨,怕是不成的。”
他选好一处方位后,站立不动,抬头看了看四周,又抬起手,比对了一下当前位置和村庄之间的关系,又拿起棍子在脚下画了一个圆,向小六子道:“此处需要栽上一颗紫凰木。”
箫懿一指向东方道:“你们看,日出之时,日光照射此地。有了紫凰木后,即有凤鸣朝阳之势,可助护山形,养育阳气。”
这一次何晴突然开口道:“造桥虽然我力有不逮,这种树倒是可以施法相助。”
箫懿连忙向小六子等人道:“何仙长既然要帮忙,你们还不赶快拜谢。”
小六子等人连忙都跪倒在地,向何晴施礼。何晴示意他们起身后,走到箫懿划定的圆圈前,伸手往虚空一抓,一枝紫凰木的枝条被他捏在手中。何晴笑盈盈地轻轻将树枝插入到圈中土内。随后他又绕着箫懿画好的圆圈正反各走了三步,手指一点,树枝顿时生长,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长成了一颗两三人才能合抱的树木。
“箫兄,这样可否?”何晴行功完毕,向箫懿问道。
箫懿抬头看了看树冠,含笑道:“有修为就是好啊,最麻烦的植树这么简单就办到了。有何兄相助,已经功行圆满,这就下山吧。”
何晴正要施法送众人下山,被箫懿一把拉住,笑道:“今晚月色正明,正好可以缓步下山,我也可以观察一下四周风水,以免有所遗漏。”
小六子等人虽然想再飞一飞,不过看到箫懿和何晴都已经说定,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反正来的时候也没费力气,此时虽然有点困倦,走回村去路途也不算太远,也还可以接受。
一路之上,何晴确实是对风水之术颇感兴趣,问了不少问题,箫懿按照自己原本预选设计好的总纲来按照规矩回答,有些地方说不太清楚的,他也就含糊带过,反正他不过一个风水先生,有些地方学艺不精也不算离谱。
眼看着走到村口,何晴拿出一枚白云鱼符,递给箫懿道:“这是我的传讯之物,箫兄可将此物收好。日后方便你我之间传递消息,我就不进村子啦。在这里就与箫兄别过。”
箫懿之所以要步行下山,就为了能够一路上有时间跟何晴套上交情。他虽然心中高兴,面上却微微露出遗憾的神色,接过鱼符郑重放入怀中道:“何兄是世外高人,既然要走我就不多做挽留,咱们后会有期。”
眼看着一道白云浮现,载着何晴飞向朗朗明月,小六子等人啧啧称叹。箫懿伸手入怀,暗暗摸了摸鱼符,方才开口道:“咱们这就回去见姚老丈吧。”
回家姚家,姚老汉耳中虽然还是有奇怪的声音在,但听了箫懿解说,知道要想无恙需要一些时日,也就放宽了心。他随即吩咐儿子安排箫懿住宿。等到第二天,小六子等人又叫了些同村的少年,在箫懿的带领下,于昨晚河边处开始规划造桥。
因为并不要求什么规格样式,再加上小河也并不算宽,说是造桥,实际上不过是弄些木料在河面上搭建了简易的木桥。过了两天,再到夜晚月升时,姚老丈耳中的呼唤之声果然不再出现,箫懿也就功成身退,拿着酬金在第二日一早离开了姚家庄。
翻过一座小山,黑光缭绕,箫懿的身影再次遁入到与世隔绝的化境之中。他缓步走到太玄舆图面前,只见舆图上姚家庄的位置上方浮现出一个嘴里面叼着圈起来的树叶的一只微型的五彩小鸟。
箫懿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轻轻抚摸了几下小鸟,化境上方的璀璨星空忽然涌出一团混沌,如同在皎皎天河中洒下了一团浓墨。
墨迹越来越大,竟然渐渐向下凸起,随后一条布满赤红色眼睛的黑色手臂从中伸出,狠狠按在星空之上,然后第二条手臂伸出,这条手臂上没有眼睛,却是横七竖八遍布着疤痕。随着两只怪手在星空猛地一按,一个硕大身躯从混沌墨迹中悍然而出。
箫懿抬头,看着这个残角的龙头人身的怪物,面无惊骇,淡然道:“每次看到你出来,都有一种召唤兽的美感。风灵雀我已经拿到了,可以解道玄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