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解道玄真四个字,手臂之上的红眼一齐圆睁,赤红色的光芒中显露出炽烈的欲望。与此相反的,黑色龙头上的独目与箫懿冷静的双眼对望,彼此都想看穿对方的皮相,探寻灵魂中的隐秘。
最终还是龙头率先开口,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于深渊之中,深远且带有回响:“你确定了要解道玄真?你认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是。”箫懿回答的果决且简短。
“那我再提醒你一次。”带着无数眼睛的手臂抬起,由于是倒悬身体,从箫懿的角度看去,手臂挥动的有些奇怪。但随着手臂移动,天空中的星汉闪耀,每颗星射出一道光芒,链接在手臂之上,犹如一道道银锁,将手臂牢牢捆绑。
“每一次的解道玄真,都会有星锁即将崩碎,也将会开启你的殒命之旅,最终有一天,我将会逐渐被解放出来,你也将会失去自己的一切。”
听到龙头说完这些话,箫懿忽然噗嗤笑出了声:“每次听你说这些话也挺有趣的,把你封印在这里的到底是个什么样人啊?这种只能说真话的规矩还真是有意思呀。”
龙头沉默,独眼开阖,似是在回忆过往的岁月,也可能是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在等待箫懿的决定。
“将你封在这里的人是谁?”箫懿忽然开口道。
“我记不得。”龙头回答:“你不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
龙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似乎是在笑:“不过我想有一个规则可能是这样,如果我真的回忆起了他是谁,他就会回来杀了我。嗯,我猜测,也应该同时会杀了你。哦,不,也许根本不用刻意杀你,杀我时的一点点随便什么余韵,都可以要你的命。”
箫懿倒是一点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玩笑道:“他可以回来杀你……那就有一种可能,当他回来的时候,我也有机会杀了他。”
龙头不可思议地盯着箫懿:“单纯从道理上说,是有这个可能。但要从实际情况上来说……”龙头的话语忽然停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也许……也许,这也正是他期待的结果。”
龙头忽然沉默了下去,他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箫懿并没有等待,直接问道:“我能不能了解到底有多少玄真可解?”
“不可。”龙头回答。
“那我能不能知道这次解道会是什么玄真?”箫懿追问。
“不可。”答案完全没有变化。
“嗯……”箫懿沉吟了一下,又开口问道:“在我之前,有多少人曾解道玄真?”
“七人。”龙头用一如既往的语调回道。
“每个人的顺序都不同?”箫懿开口问道。
“不同。”龙头回答,不过这次他追加了自己的答案:“你要知道,这就是你现在所处于这个世界的大道。我之前对你说过,每个修真者都会应劫,每个修真者应劫的顺序都可能不同。这取决于他们的命术、经历、修行,以及其他很多的原因,这是这个世界定下的道。构建这里,封印了我的那个人虽然很厉害,但这方化境依然要遵循天地之间的道理。”
“好吧。还有一个问题。”箫懿道:“为什么解道玄真会与你的封印有关?”
“也许,这是一种修行,防止你们怠惰吧。”龙头的语调忽然变了,让箫懿听不出是真是假。
“部分真相?你只要不说谎就可以了?”箫懿眉毛一挑,这是他穿越之后,第一次遇到真圣元龙时就在考虑的一个问题。
“是。”元龙丝毫没有否认。
“看来完全依靠你果然是不行啊。”箫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笑道:“在这样一个玄学的世界中,完全可以通过部分真相的诱导将人带入死路之中。看来封印你的那位,留下了不少需要发掘的漏洞和隐秘。”
对于箫懿的总结,元龙没有参与,他静静地等待着。
箫懿不再提问,一挥手,在太玄舆图之上,出现了方才的五彩小鸟,一小块黑绿色的怪石,一截松枝,一滴墨汁,还有一块金色琉璃瓦片。
“这是通过太玄舆图获取的五件灵珍,按照你之前教我的,它们足以用来进行一次解道玄真了吧。”箫懿说道。不过元龙开口前,他忽然又插入道:“从太玄舆图上获取它们,真的不会给当地造成伤害吗?”
“有没有伤害,你都已经做了,又何必关心呢?”元龙回道:“于修真者看来,凡人不过蝼蚁而已。”
“我不是修真者。”箫懿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没错,无论是否有伤害,我都会取用。区别在于,我是否能够做到事后的补偿。”
龙头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八个人中,你是唯一一个获得了太玄舆图的人。你的风水之术的说法也很有趣。如果用风水之说来做比喻的话,灵珍相当于是每一方区域的风水所生。也就是一处的天材地宝吧,你把灵珍取走从当前看并没有什么伤害,但肯定会对未来产生影响,至于是好是坏,恐怕只有上天知道了。”
箫懿低下头,默默地深吸一口气,目光从五个灵珍上依次扫过。最终双目一闭,向元龙道:“解道玄真吧。”
元龙一声巨吼,从独目之中射出五道颜色各异的光华分别照射在五件灵珍上面。龙吼之声忽大忽小,渐渐的竟从金鼓之声变化成了靡靡之音,而后,这吼叫声似乎变成了宛转的笑声。
随着声音的变化,五道光芒也渐渐扭曲起来,变化成了五条长舌,巨兽身躯扭动,竟从龙首人身转化成一个风韵迷人,面容妩媚,身材丰满的艳丽女子。只不过这女子口中伸出五条长舌,看起来诡异无比。
女子媚眼如丝,在箫懿身上扫过,长舌一卷,将五件灵珍卷入口中。女子渐渐凝出一个黑色漩涡,上面有点点星光点缀。只听她一声叱呵,手臂上的眼睛一起闭上,从中飞溅出斑驳的黑色血液,喷洒在穹苍之上,霎时间就污秽了几许星瀚。或许是受此激发,原本不可见的诸多星光银链忽然闪现,条条道道将巨大的半身女子紧紧捆缚,在她的凄厉哀嚎中,对抗着银链奋力地抬起另外一条伤痕满臂的手,用指尖缓缓戳入胸前的黑色漩涡之中。
随着一声爆响,仿佛被戳破的气球,玄黑色的光华向四周发散蔓延,银白色的星链变得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在一阵疯狂的笑声中,女子的身躯缩回到了天穹上的混沌之中。随后无数的触手自这片倒悬的深渊之中舞动而出,它们在空中生长,纠缠,断裂、凝固,在太玄舆图左侧三十步外形成了一座造型诡异的黑曜石般闪亮的墨色台案。
箫懿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无言,直到真圣元龙再一次地从混沌之中涌出,他才从惊愕中恢复清醒。
“这是什么?”箫懿再次看向元龙的眼神有点奇怪。
“玲珑万象。你可以过去看看。”元龙的声音有点嘶哑,仿佛刚才那时间不短的发声让它也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回想起自己靠近太玄舆图时会自动浮现的星宿分野,箫懿快步走向纯黑剔透的玲珑万象。果然,当他走到黑色的台案前的时候,平整的台面中嘭、嘭、嘭、嘭、嘭地蹦出了五个形状各异的小小灵精。
“白、青、黑、赤、黄?”伴随着箫懿的手指点过,五个小灵精依次欢呼雀跃,蹦蹦跳跳,仿佛等待着箫懿发下任务。“五行灵精?”
“五行只是一个概括而已。他们所能做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元龙开口道。“赋予他们灵性之物,你将得到意料之外的回馈。”
箫懿有点皱眉:“你这个说法很神棍啊。什么是灵性之物?”
元龙回答道:“按照你现在见过的东西来说,灵珍是灵性之物,你怀中的传讯鱼符也是灵性之物。往大一些说,被修真者炼化的物品,受日月精华激发的物品,或是妖怪身体上含有灵性的部位、鬼物的寄物,这些都可以算是灵性之物。”
听了元龙的解释,箫懿立刻注意到了它们中的共性,轻轻开口道:“物品需要具有灵元?”
“是。”
“会有什么回馈呢?”箫懿有点期待。
“变化。”面对箫懿的提问,元龙不再隐晦,直接回答道:“五行灵精会融入于你给与的灵性之物上,但具体是什么变化,那就只能等你获得之后才能知道了。另外要提醒你一下,在他们融入的过程中是会逐渐吃掉物品之中包含的灵元的。”
“一帮吃货啊……”箫懿默默地在心中吐槽了一下,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两件灵物。一个是从朱力那里赢来的火鸦金钱,另一个是何晴赠送的白云鱼符。箫懿略微考虑了一下,就把白云鱼符重新揣入了怀中,拿着火鸦金钱的他有点犹豫,正在考虑要不要立刻就试一试。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余光中忽然有几道光芒滑落。箫懿扭头看去,只见几颗星辰陨落,掉入脚下虚空中,随后几道星辰缓缓滑动,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考虑着怎么摆布它们的位置。
箫懿忙抬头看时,只见天穹上原本的漫天繁星之中空缺了一块区域,原本只在天穹中间的混沌已经侵染过去,纯黑色弥漫到了那片区域之中。
箫懿顺着倒垂的龙头上的独目向下望去,只见方才坠落虚空的几颗星辰已经不再移动,原本银白色的光芒变成了紫黑色,在虚空中绘制成了一只背部生三翼的狰狞猛兽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