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乌衣卫副统领赵枫护卫祁真和太卜离开弈林城。
朝廷钦使仅在寇州停留一夜,便匆匆离去,还带走了齐王世子,其中大有深意。但寇州各方势力已无心猜度这些,因为寇州发生了一件更加轰动的大事,大魔头陆子诏血洗寇州,寇字卫、文坛、武堂三大势力一夜之间全部覆灭,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迅速传出寇州,令各方震惊。
赵枫一行故作镇定,缓缓驾驭灵兽离开弈林城约莫十里路,便骤然加速,太卜早已弃了豪华舒泰的车辇,带头狂奔,并不断催促道:“大乱将至,齐王有大阴谋,快快远离这是非之地,将齐王的不臣之心和寇州的谋逆之举禀明陛下。”
赵枫紧随其后,有些疑惑道:“太卜不是说宇皇有意与齐王讲和,令齐王伐楚吗?”
太卜微讽道:“我如果不这么说,你我二人能够活着离开寇州?齐王连文坛都不放过,会放过我们这些所谓的钦使?”
“那这祁真入京莫非也是大人自作主张?”赵枫心里有些忐忑。
“赵统领莫慌,尽管将祁真安然带回京便是,陛下会很喜欢我们敬献的这份大礼,有了齐王世子为质,寇州也会收敛一点。”太卜胸有成竹道。
“齐王是真的信了大人的话?”赵枫依旧顾虑道。
“多半不会信,就算信,也不会信的这么快。”还不待再问,太卜继续道:“只能说齐王所谋甚大,与他的图谋相比,齐王世子都可以放弃,这些已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事情了,尽快奏明陛下吧。”
文教三长老和武教四长老贴身看护祁真,以两人的修为,可以瞬间御风远行百里,但为了保护太卜和祁真,不得不在灵兽背上打坐,兼顾行程,消磨时间。
几人之中,祁真面色阴沉,披散的发丝微微遮挡面容,很符合从一个养尊处优的齐王世子沦为流亡的质子,一副落魄狼狈之相。
文武两教的两位长老气机一直锁定在祁真身上,感觉其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
百里之外的一处峡谷,一侧山崖后方,一群黑衣人隐蔽在乱石之间,看似打坐休息,实则战战兢兢,时刻警惕峡谷之中的动静,还有几人紧盯着峡谷对面。
有一人浑身魔气汹涌化如实质的魔炎,法袍之上不得不篆刻无数符箓压制气息,正是九曲湖畔入魔的陆子诏,此时对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道:“你的那道替身真的不会被察觉?抛开刚刚踏入元婴境的赵枫不说,盛云嚣是接近元婴中期的大修士,那孙乾更是不惑境中期的境界,文道修士对气息的感知最为敏锐,若是被他们看穿,这出李代桃僵可就不好演了。”
黑袍之人气息若有若无,魂力外散,双手合掌,掌心有一件玲珑小塔,塔中不断飞出魂魄被其炼化,“这具替身是老祖和颜师亲自炼制的,我更是分出了一魂一魄附在其上,最重要的是我刻意将修炼的玄阴功法的气息转嫁到替身上,以此吸引他们的注意,他们对我并不熟悉,只会对我身上的玄阴功法感兴趣,不会深究替身的真假。”
“如此最好!”陆子诏淡淡道,面容之上魔炎缭绕,“嬴师真是好算计,不知阴罗老祖与辜无虞一战孰胜孰负?”
“师祖他老人家能够凭借一介残躯创下偌大家业,岂是一个武教长老能够战胜的?”祁真语带不屑,转念一想,又以神识聚音感慨道:“师尊好歹修炼了百年岁月,这样的人说其已成人精都不为过,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为何城府如此之深,智慧近乎于妖?”
“殿下真的相信嬴师给你谋划的精修前程?”陆子诏脸上的魔焰退散,露出白的渗人的面容,以示坦诚。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现在连我的父亲都不值得相信,还有什么人是可信的?”祁真自嘲道。
“嬴师此人来历极为神秘,应是大泽中人无疑,大泽可是大霄余孽,乃天下共敌。”陆子诏提醒道。
“陆门主有何高见?”祁真见陆子诏有心与自己合谋,也觉得两人确实有些同病相怜。
“嬴天让我铲除寇字卫和寇州文坛、武堂,明面上是为你父王铲除异己,清除寇州新旧敌对势力,同时造势将祸水引向宇皇和太子,但其主要目的是灭口。”陆子诏分析道。
“灭口?”祁真似懂非懂。
“嬴天突然出现在弈林城一个不知名小巷,如何慢慢声名鹊起,现在恐怕举国都已知晓有这么一个棋道天才存在,殿下不觉得奇怪吗?王府就没有查过?”陆子诏眯眼道,见祁真沉默不语,便继续道:“王府会查,宇皇和文武两教就一定会查,嬴天的身世再怎么编织得天衣无缝,也会被查出蛛丝马迹,所以他要用我之手灭口,而昨晚行事也再次证明了此人算无遗策,寇州文坛和武堂均查出了一些端倪,乌衣卫更是发觉了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祁真立刻问道:“是何线索?”
“大泽之中的的确确有一位与嬴师同名同姓的少年,而且地位极高,身份极为隐秘,疑似嬴氏嫡血。”陆子诏以神识传音道。
“嬴氏嫡血?你是说嬴天是九霄帝族?”祁真惊骇道。
“仅是猜测,毕竟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九霄帝族还不一定,就算有,也被承天大咒所困,早已入魔,与我无异,如何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在我们面前玩弄阴谋。”陆子诏随即转口道:“不过以嬴天的棋道,竟无丝毫文道境界,这也令我很不解。”
祁真皱眉道:“陆门主说了这么多,好像也没有一个定论。”
陆子诏微微一笑:“定论就是,嬴天是九霄余孽无疑,我们都是他手中复仇的棋子,他的目的是覆灭大齐,甚至是九大皇朝,他是我们的敌人。”
“可是你不觉得这些离我们很远吗?我们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祁真沉声道。
“事实虽是如此,但有些事还是要想清楚,过了这道难关,我们要克服的就是那道大坎,难道殿下想永远做别人手中的棋子吗?”陆子诏阴翳道。
黑袍之中,祁真心口微颤,他隐隐感觉到了嬴天在那丝魂烟中动了手脚,他修炼噬魂术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嬴天为他设好的圈套之中。
此时听到陆子诏的分析,祁真更坚定了自己的直觉,越想越后怕,不由道:“你入魔之事,是拜嬴天所赐,我修习噬魂术,必然也是嬴天的一番谋划,我们同为棋子,却都不甘于任人摆布,这可笑的命运。”
“我们可以借嬴天的谋划壮大,当棋子成了势,成了精,自然就能脱离下棋之人的掌控。”陆子诏一手虚握又散开:“所以我们要早作准备,步步为营,此行我会助你取代祁圣天,希望你一步步登上皇座之时,能够扶持我坐上大齐山上的第一把交椅。”
“以魂为誓!”祁真伸出一只略显虚幻的手,手心浮现一道魂印,陆子诏笑着握住,神魂也结出一道印记,两印相合,又一分为二,烙印在两人神魂之上。
黑袍之下的祁真,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