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把本家弟妹和生病的侄子关在门外,自己睡起大觉,不管不顾。
这件事传到许亦初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村子里都说,李掌柜是李家的败类,心中没有一点怜悯之心,数九寒天,这是让赵萱母子去死。
许亦初神色一凛,抓起围脖就往外面走。
倒是葛韵书在门口把她拦了下来:“亦初,这是李家的事情,你不要再参与其中,对你不好。”
许亦初讥诮的看着她:“怎么能这么说,我毕竟差点儿就成了李家人。”
葛韵书被她一怼,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跟着许亦初身后,许亦初也不管她,径直就往李家酒楼去。
果然,李家酒楼已经围了一圈人。
赵萱带着李珏就在门口抽抽嗒嗒,李家本支长房的长辈站在她们前面,李掌柜就现在门口。
“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些!这些年李家可有亏待你?这是你弟妹和侄子啊,你怎么这么狠心?”李家长辈戳着李掌柜的肩头,恨恨道。
李掌柜脸色有些难堪:“我狠心?李越长期以次充好,我想着都是一家人,该给的钱都给了,我自己还要贴钱去集市买,大叔公,你说话可要凭良心。”
“再怎么说,李家都是同气连枝,你把自己的兄弟逼到这份上你还有理了?”李家长辈气的不轻。
李掌柜梗着脖子:“那是李越他自己做出来的,我一没有逼他,二没有害他,他们日子过不下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李家都是一体的!”李家长辈用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没有你这些兄弟姐妹的扶持,你能有今天?你发达了,就想把你的兄弟撇到一边,我们李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
“我也不想当你李家人!我开这酒楼,李家明里暗里占了我多少便宜,都指望我有钱,骗吃骗喝,还要偷东西带走!大叔公,你既然在这里,你写个户籍书,我以后跟你们李家没有任何关系!”
李掌柜也是气急了,不管不顾就往外吼
他是憋了多年的怨气,现在一下发泄出来,竟然觉得无比畅快。他往人群中看一眼,竟看到许亦初淡然地站在那里,完全没有旁人的惊讶,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安慰。
“你,你,你!”李长辈倚在拐杖上,“你真的气死我了!分就分!”
赵萱觉得不对劲,赶紧扶住李长辈,柔声道:“大叔公,你消消气,二哥也不是成心的,大家都是一家人,这是都赖我,若不是我去求二哥,也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许亦初在人群中勾了勾唇,赵萱还是有脑子,这时候若是把李掌柜赶出了李家,以后想来酒楼打秋风,可不这么容易了。
李长辈咳了两声:“你这个逆子,你看你弟妹多懂事,现在还为你开脱,你还不恭恭敬敬给她赔礼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李掌柜突然缓了缓脸色,嘴角也翘了起来,若是现在他还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那他这几年酒楼白开了。
“赵萱,若是我去官府状告你买卖人口,草菅人命你觉得会如何?”
他的话一下让周围的群众噤了声,就连赵萱也愣着了。
“赵萱,我往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你偷偷买通了许家爹娘和嫂子,还买通了葛家长辈,想要买许家姑娘回去给你儿子治病,这些事捅到县衙去,我看我们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李掌柜笑呵呵地,又冲着许亦初使了个眼色,许亦初没有明白,但是后面的葛韵书突然哭出来,把许亦初都吓了一大跳。
“亦初,嫂子对不起你,嫂子被赵婶一逼,心里蒙了尘,这才做了傻事。”
葛韵书深深抽了口气,看上去正像是痛哭流涕。
众人都吸了口冷气,想不到一向贤良淑慧的赵萱竟然是这样的人,葛韵书这样一哭,就真的做实了买卖人口的事实。
民间虽然常见,但到底不敢摆到明面上来,朝廷更是说了除了削籍为奴的犯人,其他人是不能买卖人口的,就算是大家族的奴才,也不是签的卖身契,而是劳动契。
若是捅到官府去,赵萱无钱无势,只会沦为知县大人手中的一笔功绩,下场必定是惨烈的。
“你胡诌些什么?”赵萱也想到这一层,赶紧打断了葛韵书的哭泣,“你自己不爱护你家小姑子,何必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泼?”
“赵萱,我既然敢这么说,我手中自然是有证据的。”李掌柜笑笑,“葛家父老已经写了状书,我手上过账的银两还在许家。”
他说的轻飘飘的,却重重砸在赵萱的心上。
许亦初明白了李掌柜和葛韵书的意图,假意挤了两滴泪水出来。
“赵婶,难怪你老说我大哥嫌弃我了,原来……”后面的话没有说,但别人已经脑补出来了。
“可不是嘛,这个赵萱使劲在许亦初跟前挑拨,不就是想趁虚而入嘛?”
“要我看啊,这人就应该让知县大人好好治治。”
“许亦初虽然顽劣,但毕竟还是孩子,赵萱这么对一个孩子,真是!”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彻底压垮了赵萱,她勉强扶着李珏,还想说什么,就听得李珏大喊起来。
“姐姐,姐姐,娘亲说你最喜欢我,姐姐,你会救我吗?”
李珏边喊边往许亦初这边扑,赵萱想伸手抓过来,却双手落空。
许亦初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不由得往后面缩了缩,葛韵书一下挡在许亦初前面,还好旁边有人眼疾手快拦住李珏,不然葛韵书的肚子怕是要遭殃。
“娘,娘,我要姐姐!你说姐姐会救我,你说姐姐血是甜的,一点都不难吃!娘,你帮我啊。”李珏在那人怀里扑腾,那人没法只好箍紧一些。
谁知道李珏张口就咬,然后抬起头来,嘴边还有血渍,他一脸不满:“娘,不要这个,这个跟原来的一样难吃!我要姐姐!”
他这话,让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就连许亦初也吓了一跳,李珏是个傻子,他分不清对错,只知道按照赵萱说的来。
许亦初看着李珏嘴边的血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赵萱不会在给李珏喂血吧。
葛韵书脸色也是一变,拉着许亦初就躲进李掌柜身后。
周围的人都退了一圈,神色复杂地看着中间的赵萱。
“哈哈哈,我有什么错?”赵萱突然笑起来,她疯疯癫癫地指着周围的人,“我有什么错?!我堂堂赵家小姐,嫁到这个地方来,儿子还傻了,我就是想治好我儿子,我有什么错?”
她一改平日里温和的形象,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你们儿子不是傻子,你们又知道什么?他李元和什么本事没有,仗着开着酒楼,我们就得哄着他,在他手下讨生活!”
“还有许亦初,你别以为你扳倒了我,你不过是农夫的种,不是八字好,你以为我会看上你一点?”
赵萱吵吵嚷嚷,让李长辈有些下不来台,狠狠杵了拐杖,转身就走了。
李掌柜对众人摆了摆手,领着许亦初和葛韵书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