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百川心思复杂,他不免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看见孙承运正在煎药,一颗心落在肚子里荡了荡。
“孙大夫。”顾百川涵养极好,此刻心中有愧,更是一副恭敬的姿态,“是我唐突了,孙大夫大人不见小人怪。”
孙承运抬眼瞟了一眼,没有说话。
“我这就安排人将许姑娘送回去。”顾百川知道孙承运是因为许亦初的事情,赶忙说道。
听他这么说,孙承运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顾大人,你将我留在这里,我无怨无悔,毕竟我是一位大夫,你不留我也会留下来的。”孙承运语气也缓和了些,“但是许家丫头还是个小丫头,也没有学过医术,在这个地方,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说着他长长望了一眼空荡的街。
西城原来多热闹,现在多凄迷。仿佛一夜之间整个城镇都凋谢了,这让孙承运心中感慨。
这场病,透着奇怪,却让整个西城变成了空城。
“是,是我考虑不周。”顾百川认错态度良好。
这让孙承运有些意外,昨天的顾百川可不是这个样子。
“顾大人,我有一句话。”孙承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顾百川讲实话,“此次染病,不像病,像毒。”
顾百川浑身僵直,看着孙承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苦着脸,良久才挤出一句话:“可知什么毒?”
孙承运摇摇头。
顾百川的脸色很不好看,连带着嘴唇都有些泛白,头上更是冷汗涔涔。孙承运被他吓了一跳,赶忙抓住他手腕一压,瞬间变了脸色。
“你这般多久了?”孙承运道。
顾百川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扯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道:“无事。”
孙承运疑惑的眼晴不停地打量:“你脉象虚浮,却停顿有力,若不是你有心悸的毛病,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他的目光锐利,让顾的川有些无处躲藏。
半晌,他才躬身道:“孙大夫妙手神医,我是中了毒。”顾百川地吐出这几个字,听得孙承运心头惊,忙又把他手腕抓过来,仔细把脉。
顾百川任由他拉着,笑看摇摇头:“孙大夫,无用的,这是宫中来的毒,就连御医也无能为
“多久了?”孙承运丝毫不理会顾百川的话,自顾自问道。
“已经十年了。”顾百川嘲地笑笑。
“什么?!”孙承运一惊,陡然抬高了声音,他看着顾百儿白净的能频,手中还有顾百脉
息的跳动。
十年……
十年的毒,早就已经深入肺脏,哪怕现在没有什么表现,对身体机能的消耗,却是不可挽回
顾百川起一抹笑来,将自己的手缩回来,仔细整理看自己的袖口。孙承运就这么呆呆地看
着顾百川,心情却十分沮丧。
“孙大夫,是我害了西城的百姓,也害了你。”良久,顾百川材自顾自地说
孙承运回过神来:“是你下的毒?”这样问出来他又觉得有些不对,顾百川自己都中毒深,
“你知道是谁下的毒?”
他换了一个问法,没想到顾百川活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
“那解药在哪里?!”孙承运一下就提高了声音,既然他知道是谁下的毒,自然是有解药的,
他心中激动,有了解药,这西城才能起死回生,小舟也会好起来的。
谁知顾百川沉着一张脸,没有回答孙承运的话。
孙承运看看他的验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不虞,心中有些忐忑,便小心置置问道:“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顾百川依旧板看脸,半响才说了一句:“孙大夫,你认为个人安危和百姓安危…”他的话没有说完,自己就已经笑起来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问法有些幼稚。
他噤了声,没有再说话。
倒是孙承运听出了他语气中不甘心,叹了口气:“没有人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你不必内疚。”
顾百川一愣,随即掩面。
“孙大夫,我……”顾百川狠狠抽了一口气,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承运也没有问他,只默默给他端了一碗水:“喝些水,心里会好受些,日后你若是在西城,可以找我调理一番,你中毒时日已久,虽未出大毛病,但也要细心调理着。”
顾百川愣愣端着这碗温热的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孙大夫,你不怪我?”
“我怪你干嘛?你既然做了官,自然是要有做官的模样。”孙承运反而很奇怪,他并不觉得顾百川把自己困在西城是在威胁他,只是昨天顾百川用许亦初要挟,让孙承运心中十分不爽。
顾百川良久没有说话,却不知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口气将手中的水都喝了下去,将碗一搁,就转身出了门。
他身边的小厮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着顾百川出来赶忙迎了上去:“公子……”
“回京。”顾百川语气里没有任何的色彩。
啊?
小厮愣了一下,忙跟了上去。
“公子,现在回京,岂不是……”他小声劝道。
顾百川脸色铁青:“我岂能让满城百姓为我遭殃。”说着他忽而想到什么,“你把许兆年放了吧,我回京,他便没有什么作用了。”
小厮恭敬福了福身,应了一声是。
原本是听闻许亦初同孙大夫交好才关了许兆年,想让许亦初自己送上门做人质,好盯着孙大夫找解药,谁知许亦初果真来了,不过不是为了许兆年。
现在顾百川要回京,许兆年的作用自然没有了。
许亦初追着顾百川过来的时候,只剩下孙承运一个人蹲在药炉子跟前煎药,整个院子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顾百川的影子。
“顾百川呢?”许亦初问。
孙承运拿着扇子小小扇着:“去救西城的百姓了?”
许亦初皱了皱眉,孙承运的话她怎么听不懂,难道说顾百川真和西城的病有关系?
“这个丫头,跟他说了什么?”孙承运自顾自问着。
许亦初有点懵:“我只说了让他把你放回去。”
“我给他把了一脉,同小舟脉象相似。”孙承运没有接许亦初的话,而是自己说道,“他的脉象是中毒之象,小舟也是,这西城百姓,大抵也是。”
“是谁下毒?”许亦初感觉到一片冰凉,忙问道。
孙承运摇摇头:“我不知,只有顾百川知。”
他刻意隐去了顾百川问的那句孰轻孰重的话,若是让许亦初知道顾百川要牺牲自己来换西城的解药,他不确定许亦初是否能够接受。
至于顾百川的安危,孙承运知道,那幕后之人,肯定不会让顾百川出事的。
西城之事,因顾百川而起,自然也应以顾百川危终。
“你在伤春悲秋什么?”许亦初自然没有放过孙承运的脸色,她看了半晌,看着孙承运变了好几个脸,实在没有忍住问道。
孙承运一愣:“我在想小舟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许亦初狐疑地看了孙承运几眼,心中还是奇怪,顾百川既然有解药,那小舟肯定也能好起来呀,第六感告诉她,孙承运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不过看孙承运的样子,他也不会说的。
许亦初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的大哥怎么样了?是否也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