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掌柜听到风声将葛韵书和两个丫头带回来时,许兆年已经在自家院子里转了无数个圈了。
许亦初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花了,无数次劝说着没事,让他坐下来等,可许兆年根本就坐不住,出了这个大的事情,自己妻儿被迫离开,现在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许亦初倒是慢慢悠悠喝水,刚日落,门口就传来孩子咯咯咯的笑声。
许兆年一个箭步冲上去,拉开门,门口正站着葛韵书和李掌柜,两人怀中都抱着一个,葛韵书正喜笑颜开地看着他。
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只有笨手笨脚接过葛韵书怀中的孩子,小孩子看见许兆年也是嘻嘻笑着,伸手去抓许兆年的头发。
“韵书,你辛苦了。”许兆年良久憋出一句话来,葛韵书刚刚还晶晶亮的眸子顿时就浮起一层雾气。
她使劲摇摇头,恨不得马上钻到许兆年怀里。
李掌柜在旁边也笑着:“没事了就好,这几日我们都在街上,并未走远。知道你出来了才敢往家赶。”
许兆年脸色动容,深深给李掌柜鞠了一躬:“掌柜大恩大德,我,我无以为报。”
李掌柜哈哈一笑:“那就好好种地!我可是还有一大片地慌着!”
他这一笑,一下让气氛也轻松起来,许亦初拉着葛韵书的胳膊往里面走,在院子里看见晦明站在一边,不免有些暖暖的。
晦明把她当作故友玄稽,可是一直这么守着她,也让许亦初的心里充满感激。
许兆年因才从牢里出来,眼瞧着要进门了,葛韵书猛然想起什么来,赶紧扯住许兆年,慌忙跑了出去,不一会,端回来一盆火星。
许亦初满头黑线,这是跨火盆?
“韵书妹子,你现在才准备火盆,是不是晚了一点。”李掌柜一本正经地点评。
葛韵书没有答话,只是星星眼看着许兆年。
许兆年看她的样子,将怀中的宝宝往许亦初怀中一塞,自己屁颠屁颠跑去了门口。
葛韵书就站在边上,口中念念有词,许兆年才郑重其事跨进来,许韵书喜极而泣,使劲扑进许兆年的怀里。
许亦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了,为什么自己的哥哥和嫂子还要给自己喂狗粮。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葛韵书愿意顺着苏白兰,因为许兆年是真的好。
好到让她愿意去做小伏低,愿意去忍受。
许亦初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但是一边的李掌柜感慨了一句:“许兄弟和韵书妹子感情真好,真是令人艳羡。”
许亦初也有同感,他们虽然不富裕,但是两个人心在一块,劲往一处使,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正当几个人和乐开心的时候,外面又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很快就想起了讥讽声。
“哟,看来还挺热闹嘛。”
声音很是粗犷,是吴鹤。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不明白吴鹤为什么突然过来,吴鹤勾起一抹笑出来,对着许兆年笑呵呵道:“许兄弟可是忘了我那一块地的事情了?”
经过他的提醒,许兆年这才想起来吴鹤的地事情,他有些尴尬:“吴兄弟,你看这样,我才从官府出来,身上确实也没有多的钱,不如再等一段时间怎么样?”
许兆年一向是这种温和的脾气。
谁知道吴鹤眉毛一挑:“已经这么久了,你还想赖账?我告诉你,那块地现在涨价了,再不给我钱我就又涨价了!”
“这……”许兆年有些词穷,“那地本来就不算好,有这样的价格已经算是不错了。”
“你说什么?!”吴鹤满脸横肉,听到许兆年这么说更是全身的肉都在抖,许兆年不动声色将葛韵书挡在身后,才缓缓道:“不管去哪里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那是原先!现在那地上出了人命!以后谁还敢要?我不多赚点钱,以后怎么办?!”吴鹤才不管许兆年的话,只凶神恶煞地说着。
许亦初在一边听着好笑,从来还没有要钱的是大爷呢!
不要说那块地许兆年本来就没有看上,就算是看上了要给钱,也不能自己吃这个哑巴亏。
吴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上次已经答应了晚点给他钱,偏偏照着这一天来要钱,这一看就知道不是吴鹤自己能干出来的事。
但她还是笑语吟吟上前去,在离吴鹤两步远的地方站住,然后轻轻招着宝宝的手冲吴鹤打招呼:“小书儿,快给伯伯打招呼~”
怀中的许锦书就像是听得懂许亦初说话一样,虽然自己还不会动,但是一直冲着吴鹤傻乎乎地。
吴鹤凶狠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许亦初怀中的许锦书看,许亦初这才小声说道:“吴大哥,我侄女儿回家还未来得及吃饭,可否等几日我们亲自送上门来。”
吴鹤脸色也不严肃了,反而一眨一眨逗许锦书开心,许锦书倒是被他逗得咯咯笑,可不一会,就没精打采地眯着眼睛。
见她这样子,吴鹤抿着唇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许亦初的话。
果然,雄性动物在遇到弱小的小可爱时候,都是没有思考能力,都会变成本能地去逗小孩子开心。
吴鹤还有一点特别明显,特别没有脑子。
许亦初笑着想着,一回头就看见晦明的面无表情,自己也跟着闭紧了嘴巴,很是严肃的样子,倒是逗笑了怀中的许锦书。
吴鹤的地是凶案现场,在这个封闭的地方,就算是种出来的粮食,估计也是有忌讳的。许亦初歪着头想着,一看见李掌柜悠闲坐在一边,赶忙上去问道:“李越死了,他的家产归谁?”
李掌柜想了想:“自然是赵萱和她儿子李珏,但是赵萱和李珏现在在牢中,应该会在族里分。”
许亦初长长哦了一声。
李掌柜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你要做什么?”然后他兀自紧张起来,“你别乱来啊,李家那几个人都不是好惹的!”
“我也不好惹呀。”许亦初眨了眨眼睛。
“我跟你说真的!”李掌柜有些着急,他听见许亦初这么说话,总觉得许亦初要去找李家的人,李家的那群人他是最清楚不过的,那根本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你去找他们会吃苦头的!”李掌柜赶紧又劝道。
许亦初嘿嘿一笑:“你怎么就不担心担心李家人会吃苦头。”她随即长长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不会去的,我要让他们主动把钱交给我。”
李掌柜不明白了,他本来想问什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这个丫头,迟早要吃亏的!
第二日一早,来来往往的村民就看见许亦初跪在吴鹤的那块地上,不知道在念叨什么东西,隔了一会,晦明大师竟然也来了。
晦明大师倒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扶起来跪着的许亦初,对着那块地看了两眼。
借着晨光,村民们纷纷看见地里面长出了翠绿的小嫩芽。
一根根矮小清脆,密密麻麻一片,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光泽。
“天哪!这居然是一片被保佑的地!”
不知是谁首先惊呼了一声,周围的人都放下身上的东西,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块地,只有许亦初躲在晦明的身后轻轻笑着。
“大师,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了。”
晦明脸色不明,良久只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