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兆年盘了一块福地的事情当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许兆年还很奇怪,他回来之后手中多得不得了的事情,哪里有精力现在去看那块地,只盼望着快点把手上的事情做完,把山坡上的苜蓿收了,晒了好卖到药房去。
新盘下来的地虽然是肥土,但还是需要翻一翻,将陈年的草根挖出来。至于水田和旱田,现在空着等稻谷也不行,可以种一茬蕹菜,初夏最适合。
等不断有人给自己打听福地的事情,许兆年自己也很迷茫,反而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辗转几个人,才听全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苦笑一声,他这个妹妹从前混账,现在却神神叨叨。
想了想决定不管这件事情,实在是手中的一大把事情堆着,也没有空去理会。
再等了几天,另一个版本就出来了。
说是最开始吴鹤那块地是给李越的,但是李越嫌贵了,就请许兆年喝了一顿酒,趁着酒意将这地转给了李越,后来才发生了李越被杀的事情。
这地本来应该是李越的,谁知道许兆年运气这么好,原本以为是凶地,却没有想到是福地。
这些话传着传着就变了样子,也传进了李家的族老之中。
听闻自己放跑了这样一块好地,李家的族老怎么还坐得住,除了咒骂李越毫无眼光之外,更想着怎么把地拿回来。
于是,李掌柜又被请回了李家。
一进入李家,李掌柜就浑身不舒服,以往他每次回来,每个人都希望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至少也要剐下一层油,因而对他总是客客气气的。
但这次不同,从他一进门,整个大厅都是死一般的沉默,夹在沉重的气氛里,让李掌柜哪里都不舒服。
倒是大叔公打破了沉默。
“我问你,福地的事情你知不知情?”大叔公已经老了,说话自然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语气,更何况李掌柜本来就是他的小辈。
李掌柜摇摇头。
“你明明就知道,你那么关照许亦初那个丫头,那个丫头有事情不会给你讲?!”说话的是李越的老母亲襟氏,她声音尖锐,透露出一股气愤。
李掌柜依旧摇摇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帮那个小丫头瞒着,竟然连我们也不告诉!”大叔公猛然用力用拐杖戳了戳地面,发出很大的响声。
“我确实不知道。”李掌柜诚恳回答,那儿是个凶地他知道,但是跟福地一点也沾不上边,那块地原先只是一片沙石地,吴鹤凭着他暴力的行径,硬是用土覆盖在上面,所以就算是上面看着是土,其实下面仍旧是沙石地,就连最基础的肥沃都做不到。
这样的土地怎么可能是福地!
“你胡说!”靳氏惊声尖叫起来。
大叔公瞪了她一眼,周围的人很识趣把靳氏拉开,大叔公的阳光在李掌柜的身上转了很多圈,虽然才缓缓道:“我们也没有什么大的要求,但是李越死了,我们这些当长辈的,肯定不希望李越的土地被别人强占过去。”
李掌柜都要听笑了,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早些的时候可没有人在乎过这些事,就算是李越死了,也没见得这些人出来说句话,更是连李越的尸体都没有去衙门看过,说是什么横死的人晦气。
现在一听到“福地”这两个字就来精神了,想起来父慈子孝的事情了,说白了,还不是冲着这块地来的。
大叔公见李掌柜没有说话,心中更是不满。这个小辈(我有给李掌柜取过名字吗?我记不得了TAT),仗着自己有几个钱,越来越不把李家放在眼里。
“这个地的事情,就交给你吧。”大叔公放缓语气,很是善解人意道,“毕竟这是你欠李越的。”
“我什么时候欠李越了?”李掌柜听到这个话更是生气,“李越又不是我杀死的,你要找人算账,就去牢里找凶手啊!”
大叔公被他一气,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李掌柜倔强的脸,拼命忍住自己的火气:“你究竟是我李家人,这件事你不帮忙,可没人办的下来了。我听闻那个许丫头是个倔人,有很多人找她买地她都拒绝了,你与她有些交情,让你出面才可以。”
李掌柜轻哼一声,将许亦初交代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背出来:“大叔公,我又不是没有想过?我是一个生意人,碰见这样的事情肯定要出手的,可是那丫头死活都不同意,还说……”
他顿了顿,看着大叔公的脸色。
“她说什么?”大叔公赶紧问道。
李掌柜这才很是不高兴地补充道:“她说这地跟李越有些瓜葛,要用李越的钱来买才行,其他人来买都不凑效。”
“什么?!”这次说话的是旁边一言不发的四叔公。
李掌柜很难为情道:“我也觉得太过分了,李越已经死了,她还想要李越钱来,这不是难为别人吗,我一怒之下,就歇了心思。”
等他说话,屋子里又恢复了沉默。
过了很久,才听得大叔公疲惫的声音:“她可说了要多少?”
李掌柜心中暗喜,许亦初这都猜到了,真实太厉害了,但他表面还是一副迷惑:“我没有问,大叔公,不过是一块地而已,我们多的是地。”
“你懂什么?!”靳氏艰难地吼了一句,李掌柜缩了缩,没有回答。
大叔公慢悠悠放话:“你去问问究竟多少钱,我们出。”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李掌柜应了一声,飞快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实在是太可笑了,等做完这件事强,自己再也不要来这里了,反正他父母已经过世,跟本家的人也不清,这些年来本家的人在他那儿占的便宜也够还人情债了。
他这么想着,步伐不免加快了一些。
还没有到许亦初家,就远远看着许亦初在黄瓜架下面传来传去,他有些奇怪快步过去,就看见许亦初提拉着一个小框,正在捣鼓她的黄瓜。
一见到李掌柜来了,许亦初赶紧擦了擦汗。
“你瞧,我的黄瓜都开始结果了。”许亦初献宝似的让李掌柜看她种的黄瓜,李掌柜笑了笑:“你不用去管它,干瘪的花朵会自然脱落。”
“哦。”许亦初飞快将手上的花扔到一边,兴冲冲问道,“怎么样了?”
“果然像你说的那样。”李掌柜也高高兴兴,“不过,这福地你真要给他们?”
许亦初笑了笑:“为什么不给,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什么地,下面全是沙石,种花生吗?”
“花生是什么?”李掌柜一本正经的问。
许亦初抓耳挠腮半天,才憋出一句:“千岁子。”
李掌柜这才恍然大悟,随即咂摸了一会:“这个名字不错,上面开花下面生,花生。”
……
许亦初表示不想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