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村民一路北行,脚程飞快,连夜就赶到了旧时良村,望着夜色中的满目疮痍,不由唏嘘。
“过去多好的光景啊,咱们每日酿屠苏和清酒,井水清冽,酒香甘醇,看着那拉贡酒的车子,便觉得脸上有光,如今却凄凉如此,这辈子,恐怕都寻不回往昔挺起腰杆的日子了。”
走在最前的村民声声慨叹,悲从心底起。
身后几人跟着附和了几句,看看天色,晨曦将要微露,生怕天亮之后被人发现,出些什么岔子,急忙收起神思,急匆匆地结伴向村中走去。
旧时古井旁,草药渐枯萎,土壤却含着暗香。
村民们扛着?头,一下一下地挖起土来,表层的不要,挖出个深坑坑,这才将坑中略带湿润的土取出,用布包着。
几人都是壮汉劳力,不大会儿功夫,已经包了满满的三大包。
这些带回去,做一垄田中种草药的土引子,却嫌不够,大家伙儿决定多挖一些,来这一趟,着实不容易。
他们干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枯树旁,藏着容小年鬼鬼祟祟的身影。
挖土算不得什么,他就等着这些人开封古井,村民们干得越卖力,他心里升腾出的希望就越大,奸计似乎就要得逞,容小年嘴角漾上冷冷的笑意。
终于等到几个村民将土挖完,他看见有两只手,犹犹豫豫的摸到了井边,就要挨上官府贴下的封条。
“快呀,加快些呀,赶紧揭下来,别犹豫了。”
容小年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恨不得冲过去给这些人打打气,只要封条一揭开,他立马就现身,光明正大的指责一通。
黄粱美梦做不得,容小年正眼巴巴望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伸长脖子,循声望了望,容小宁吓得魂儿都要没了。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黑衣人,至少有十来个,他们正奔着那些取土取水的村民而去。
“你们,干什么呢?”
黑衣人走到跟前,钢刀一扬,大声喝问。
古井旁的村民吓坏了,?头掉在地上,刚取的土不敢伸手去拿,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绕着井边转来转去,末了,脸色一沉,钢刀架上村民的脖子。
旧时良村就在边界上,容小年也是见过世面的,晨曦微光照过去,看看那些人的身形和打扮,和北方蛮夷部族,相似了个七八成。
天哪,莫不是要来拿人。
容小年吓得直哆嗦,脖子一缩,躲在树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对那些蛮夷部族的很厉,良村人打小就口口相传,若真是被他们抓了去,至少要折腾掉半条命。
“老天保佑,他们可千万别看见我呀。”容小年在心里默默的祷告着。
他听见有人在大声争执,壮着胆子看了一眼,那些蛮夷部族的人,果然动了手,用绳子将来取土的村民捆了个结实。
双方本就实力悬殊,对方人数众多,而且看这架势,都是有功夫的,手无寸铁的良善村民,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躲在树后的容小年,眼睁睁的看着村民骂骂咧咧,被那些人带走,直往北边而去。
这下,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揭人短的事儿,见那些人身影消失在荒山密林中,容小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锡城。
他没敢回村,直接进了城里,找到了柳如笙。
咚咚咚的砸门声震天响,数声过后,监军府的门终于打开。
家丁看着气喘吁吁的容小年,疑惑不解。
“哪儿有天刚亮就来报官的,你若是芝麻琐事要找官府,大可去找容城主,柳监军这里,日日要操心忙别的事,顾不上你们的家长里短,况且,你这程序也不对呀,先进官府见城主,除非是军机大事,或是边界有什么乱象,你来找柳监军,倒还说的过去。”
听见家丁所言,容小年鼻腔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大声的冲家丁嚷嚷道:“少给我说这些没用的,我找容城主,你不去问问,我一个当长辈的,降下身段去找她,她个小丫头片子,能受得起吗,此事我只与柳监军明禀,你告诉他,就说北方蛮族抓了良村的人,看他管还是不管。”
听到北方蛮族这几个字,家丁也吓住了,果然是挺重要的事。
这下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且不论真假,就匆匆进去,与柳如笙禀报。
“什么,什么时候抓了良村的人,来人是谁,现在何处,快带本监军去看看。”
柳如笙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又难免惊慌。
良村自打迁了过来,在锡城一向算是安分守己,就是闹矛盾,也是家长里短的琐事,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惹上了北方蛮族。
他所忧心的,是那些蛮夷部落现在胆子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在锡城城郊做下手脚,暗中窥探了。
走到府门口细细一瞧,原来是容小年,这让柳如笙心中的疑问,大大打了折扣,惊惧也少了几分。
此人一向狡猾多端,莫名其妙地跑来监军府禀报,说的有鼻子有眼,但是真是假,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容小年,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难道你吃的亏还不够吗?若是再肆意妄为,本监军就要上奏朝廷,绝对不给你痛快。”
柳如笙冷冷的瞧着容小年,与他言明随意扯谎的利害关系。
容小年这次是有十足的把握,他带着些狂妄笑意,直面着柳如笙,脖颈扬着,将良村村民偷偷回到旧居去取土取水的事情,也告诉了对方,并被北方蛮族掳走人的炉经过说了个详实。
从去岁秋上开始,边界上就不太平,蛮族部落蠢蠢欲动,准备借着锡城城一步一步瓦解越国的边界,暗中多少小动作,被柳方之几次边界探案,怼见个正着,今日真与良村村名迎面撞上,能有这番举动,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容小年,你愿意对你说过的话负责,敢与本监军打个包票吗?”
柳如笙死死地盯着容小年,他眸光如鹰隼般犀利,直盯的容小年眼神一个劲儿的往旁边飘,嘴上却不肯认输:“柳监军呀,我这急着赶回来,就是想告诉您事情的经过,我知道,北方蛮族乃我越国的心头大患,亦是柳监军的责之所在,宁可认错,不可错过呀!”
此刻的容小年,像极了忠君护国的善良百姓,满面忧色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