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越国皇宫,信和帝的愁思也不少。
江公公传了几次午膳,他都没有胃口,只喝了半碗汤,便再也吃不下去。
“皇上,您这不吃不喝的,身子吃不消啊,老奴求您了,多少用些,才可保着龙体安康。”
望着执拗的君王,江公公都快哭了。
信和帝摆摆手,眉间微蹙:“朕不是喝了半碗汤吗,一顿不吃,不碍事的,眼下北疆形势未明,边界上总有蛮族扰民,锡城表面繁盛,暗潮却汹涌,京中也不安宁,朝臣中打着小九九的不少,你让朕如何能吃的下啊。”
江公公无奈,只得好言劝慰几句,说北疆有柳如笙父子,那便跟稳住根基的柱石一般,定能早日解决,至于锡城,繁盛不是假的,容小双这个暂代的城主已有威望,那丫头年纪轻轻,本事不小,一城荣衰,皆在民心,让民心信服这件事上,容小双做的不错。
“江公公,你到底会说话啊,这些话,朕明知道是拿来宽慰朕的,却听的熨帖不少,好,就算是边界有他们守着,可这朝中……唉,难道真是朕这些年来太过仁慈,反倒纵容了他们。”
信和帝连连摇头,将过错揽在自个儿身上。
一声娇笑突然传来,惠灵公主的粉色衣裙飘然而过,笑嘻嘻的坐在信和帝对面。
“父皇何苦自责,他们那是自作孽,早晚都会有老天收了去的,与父皇的宽仁无关,您仁慈之下,好官也不少啊。”
江公公瞧见信和帝眉眼稍缓,暗松口气。
惠灵公主就是皇上的开心果啊,每次只要她一出现,皇上再多的愁思,也能消减不少。
“公主,您陪皇上说说话,老奴去吩咐御膳房做些点心送过来,皇上午膳都没怎么用,您来的正好啊,只有见到公主您,皇上才有胃口。”
瞧着江公公眉开眼笑的走了,惠灵更笑的如铃铛般清脆。
“父皇,瞧见没,江公公有多关心您的龙体康健,见到儿臣,就跟见到救星一般,这次点心送过来,可不能再推掉了,多少吃些,儿臣陪着您。”
“好吧,惠灵想吃,朕就陪着,话说回来,女儿啊,你到底是越国的长公主,朕的掌上明珠,不管在皇宫,还是秘密出宫,总得有个公主样子啊,这么说话没遮拦,敢在朕面前妄议朝政,要是让你母妃知道,还不得把她吓的昏过去了。”
静妃一向娴静,人淡如菊的性子,胆子也小,偏生了这么个性格外放的公主,从小到大,没少为惠灵操心,上次她偷溜出宫,静妃就吓的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被太医的药汤给救醒了。
惠灵吐吐舌头:“父皇不说,江公公不说,母妃怎么会知道,女儿就是这性子,若是将来越国有需要,哪怕是上疆场,女儿也愿意一身戎马,与越国的将士们一同出征。”
“你这孩子,简直讨打。”
这番慷慨陈词,把信和帝吓的不轻,堂堂公主,连上阵打仗的话都说的出来。
“依着朕看,赶紧给你找个婆家,老老实实的嫁过去,才是正事。”
嫁人?
惠灵的面颊倏然飞上红晕,再豪爽的性子,总也逃不脱谈起婚事时,小女儿家的娇羞。
她嗔怪着父皇,脑中却总是锡城密林中,那一抹挥之难去的颀长身影,连江公公端来的点心,吃着也没滋没味。
容小双心知柳如笙有要事安排,轻重缓急分的清楚,当下不再提城主的事,回到酒坊细细点算,分出一坛松岑和两坛玉露白,这两种酒性烈甘醇,入喉酒意最浓。
至于柳如笙所给的方子,她誊写了一份,并给于鸿写了封书信,仔细收在一处,让小六子抓紧送去邻县分店,让于鸿照这酒坊先做准备。
收到酒方子的于鸿,虽然觉得这配方奇特,但容小双吩咐的事,从来都没有半分马虎,当下就安排伙计采买原料,开始了淘洗和蒸制。
翌日晌午饭后,柳方之早早来到酒坊,帮容小双搬了酒坛到推车上,两人一路朝监军府走着,柳方之想了想,给容小双提前透了个底儿:“过会儿无论看到什么,你有惊讶也好,满腹不解也好,都放在心底,事情办完之后,还和平常一样,不要将疑惑表露出来,也不要同别人提起。”
容小双狐疑的望去,见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柳方之,这会儿面色严肃,心中不由得一个大大的问号,这疑惑,在到了监军府,见到柳如笙的那一刻,恍然解开。
面前的柳如笙,戎装在身,腰间佩刀,平日里寻常打扮的侍卫,也都摇身一变,成了越国的士兵。
“柳,柳监军,你这是……”
“镇北将军柳如笙,在此将锡城托付于容姑娘,还望容姑娘前嫌不计,抛开顾虑,助柳某,助皇上,守住这边城的繁盛。”
柳如笙竟然对着容小双深施一礼,慌得她乱了手脚,急忙去扶。
“柳监军,我万万没想到,你,你竟然是隐藏于此的镇北将军,我,我……”
来时路上答应柳方之将惊讶和疑惑放在心底,但乍听见这真相,容小双一时半刻,还是觉得恍惚,直到柳方之背后悄悄戳她一下,才反应过来,将慌乱神色收敛一些,回施给柳如笙盈盈一拜。
“容小双见过柳将军,柳将军为国为民劳心劳力,这番重托,我定不辱命,竭力做好。”
柳如笙微微点了点头,话未多说,只是安排兵士将几坛酒装好。
反正自己那个见了容小双就爱喋喋不休的神捕儿子,肯定会将事情一五一十与其交代分明的。
白天太过扎眼,柳如笙带着兵士,连夜出发,赶往北疆。
等他走后,容小双说什么都要把柳方之拦下,连拉带拽的拽到酒坊,一壶好酒,两碟小菜摆上。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方之知道这丫头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况且这事本也无须再瞒着她,就着小菜两杯酒下肚,将来龙去脉说个究竟。
“我父亲,本就是当今皇上设置于锡城的暗哨,当年圣上以押运贡酒不利为名,降罪下来,将我父亲发配这里,做了个小小的监军,其实是让他暗中布下探子营,密切留意着北疆的动向。”
居然还藏着探子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