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间,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进了酒坊。
“容老板,想什么呢?”
原来是江公公到访。
容小双急忙收起思绪,笑脸迎上去。
“江公公,您怎么这会儿过来,可是要打酒吗,亦或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自打那日心绪烦乱,微服出宫散心时,在容家酒坊喝了新酿之后,信和帝就再难忘却这美妙滋味,他等不及良醒署送酒入宫,总是悄悄的打发江公公或者宫里的小太监乔装过来买酒。
这会儿江公公来了,容小双没有多想,只当是信和帝又想喝酒了。
哪知,江公公嘿嘿一笑,开口却给了容小双一个大大的惊喜。
“容老板,皇上让我传了口谕过来,他感念你之前变卖家产支援镇北军,解了国库空虚之困,特许容家酒坊在京城开分店,开店的铺面都已经寻好了,你只需过去稍加打点即可,而且,皇上还赐了宅院,让你将家人从锡城接过来团聚,我先来与你说说,同样的密旨,已经差人送往锡城,告知城主与容二年夫妇,这一切,可都是你该得的呀。”
巨大的惊喜迅速攫取了容小双的全部思绪,她天天盼着的,就是与爹娘团聚,日日梦里梦见的,都是爹娘的面庞,和弟弟妹妹活泼天真的身影,时而梦醒,泪痕满面。
但她知道,容家酒坊在京城根基尚且不稳,而且,又刚刚被信和帝封为贡酒酿造商,冒然接爹娘进京,许多事情都没有打点好,没有办法给爹娘安乐的生活,就只得将这个念头暂时搁下。
万没料到,信和帝竟然想到了这一层,且替她安排的如此妥当,容小双感怀在心,急忙谢恩。
这是在闹市大街,信和帝下的是密旨,她不好去跪谢龙恩,就将满腹感激交托江公公带回宫里。
“江公公,麻烦您回去,替我先向皇上道声谢,改日有机会入宫,容小双一定当面叩谢皇恩。”
江公公笑眯眯的,说皇上不用什么谢恩,只需将店中的好酒带些回去就可。
一坛荷花清风,一坛金玉露,江公公喜不自胜地回了宫。
容小双按捺不住心底的喜悦,走出铺门,直往北边望去,虽然只能看见远方的天幕和隐隐的山峦,却知道自己离爹娘已经不远,魂牵梦萦的家人,终于可以在京城团聚了。
柳方之从母亲的墓园回来,得知这个消息,也替容小双高兴。
他还专门去打听了,知道信和帝特地允许容成安返回锡城,亲自去接爹娘赴京。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容小双先是得了柳方之此生不渝的许诺,又要见到分别已久的家人,这几天梦中不再愁绪满满,醒来嘴角还挂着笑意。
女儿去了京城,容二年变了许多,一改先前的木讷和不善言谈,时不时的都要去酒坊转转,替女儿照看着酒坊的生意。
这天刚到了铺里,才跟于鸿商量着新酿酒的事情,就听见莫神医吵吵嚷嚷地跑进来。
“哎呀,容二叔,真是大喜。大喜呀”
瞧见莫神医满脸的喜色,容二年有些摸不着头脑,先前镇北军大败北疆蛮夷的事情,已经在锡城热闹了一回,却不知,这会儿又报的什么喜讯。
他急忙将莫神医迎进来,让老人家坐下喘口气儿再说,哪知莫神医压根儿就控制不住,屁股还没坐稳,话就一箩筐的往外冒。
“我就说你们家是时来运转,过去吃过的苦,如今全都要变成好运了,先是镇北军败了北疆蛮夷,你家成安当上了柳将军的副将,这是一喜,这会儿更让人高兴的事情来啦,圣上已经下了密旨,不但让容家酒坊在京城开设了分店,而且专门置了宅院,让你和容二婶,带着两个小的去京城,一家团聚。”
容二年猛一下怔住,他没想到,莫神医所说的喜事竟然是这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半响都未吭声,急得莫神医跺跺脚,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又晃:“容二叔,你不是被这惊喜给吓傻了吧,那我就再说一遍,圣上特许,你们一家人可以在京城团聚了。”
“哎呀!”
拉回神思的容二年一拍大腿,吓了莫神医和于鸿一跳,再转过头,却见这人已经一溜烟儿的冲出铺子,往家里跑去。
莫神医在后面无奈的摇摇头,笑着对于鸿说道:“先前觉得双丫头那古灵精怪的性子,随了容二婶,可如今看看,根子自然是随了她爹了,做正事儿的时候看着沉稳,平时总免不了毛毛躁躁的。”
这几句话出口,没人回应他,莫神医疑惑地转过头去,却看见于鸿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心中诧异不已。
按说于鸿对容家酒坊的一颗心是没的说,容小双去了京城之后,他也亲眼所见,眼前这个年轻人,一门心思扎在酒坊,将生意打点的井井有条,甚至繁盛更胜以往,这在京城开分店,且容小双一家团聚,应是好事,为何于鸿的眼眸中,却带着些不舍。
莫神医摇摇头,直感慨自己实在是不了解这些年轻人。
容二年几乎是一口气跑回家的,推门进去,坐在椅子上喘了半天,吓的容李氏手里的针差点扎上手指头,气得她板着脸轻斥道:“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沉稳,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有什么事儿也犯不着急成这样,难不成是火烧了屁股。”
容二年摆摆手,好半天才把气儿喘匀,连着灌下两盏茶。
“他娘,我有个喜讯要告诉你,你听了之后呀,准保比我还激动。”
容李氏一听这话,手里的针线活也不做了,将布头扔回竹筐里,急急问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儿呀,是双丫头还是成安呀,你说是喜讯,喜从何来?”
容二年见老婆急了,不再藏着话,把莫神医带来的密旨,一五一十的告诉容李氏。
果然,乍听见这消息,容李氏比容二年还要激动,她反复跟丈夫确认了好几次,终于相信了,“啊”的大叫一声,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脸上的喜色,遮也遮不住。
女儿去了京城,独自担着振兴容家酒的重任,她常常牵挂。
儿子去了边界,上疆场奋勇杀敌,她日日操心。
如今,盼了许久的一家团圆,终于要实现了,容李氏只觉得如梦里一般,整整一天都焦灼不安,直到晚上,才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