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是那酒工头子暗做的手脚,还要将好酒送去,良醒署的官员自然不可能时时盯着,最能接触到几坛样酒的,就是酒工头子了。
“糟了糟了,我真的太大意了,怎么就给这人以可乘之机了呢。”
容小双懊恼不已,一个劲儿的埋怨着自己,柳方之在一旁看着,既心疼,又恨那酒工头子小人心性,可眼下不是后悔的时候,得赶紧想想办法,在进宫送样酒之前,阻止酒工头子可能伸出的暗中黑手。
他思忖一下,替容小双想了个招儿。
“铺中可还有准备好的佳酿,让小六子匀出来一坛,不要往良醒署送,就放在这里,你速去那里,就说伙计忙中出错,将未酿成的酒坛搬了出来,未免在良醒署中放着混杂一处,赶紧搬回来,另外,你就说你今日一嗅之下,觉得已经另外两坛样酒和你重新备的这坛味型相差太多,想要用你之前所说过的沉坛之法,让那两坛味型变变,这样,三坛酒味型相近,却又各有千秋,皇上品来,才不会太过突兀。”
这样做,听来也挺牵强,但容小双也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将样酒悉数放在容家酒坊,才是最安全的。
“好,我这就过去,你在这里守着,别小六子去采买原料了,等他回来,让他去分店取一坛沉坛酿过来,切记,让他背着阿福,不要明说。”
柳方之点点头,叮嘱容小双千万小心。
匆匆穿城过,选的是小道捷径,还是迟了一步。
容小双到良醒署的时候,几坛样酒已不见了踪迹,她急切的问良醒署官员,样酒搬到何处去了,官员却一脸笑意的应着:“容老板,这事说来,你是头功啊,给的酒方子玄妙无比,今日你前脚刚走,皇商徐三少就来了,他往年都负责宫宴的诸多采办,又是个酿酒奇才,他嗅过样酒的香气之后,连连称赞,并且大方的,肯借出徐家的地窖来给我们存酒三日。”
良醒署官员慨叹不已,说朝中诸臣,京中富贾很多人都知道,徐家的地窖,那绝对是个宝贝,冬暖夏凉,存物最佳,就是春上置办的新鲜肉品,放入其中,到了腊月,仍然色泽如初。
徐英贤肯将样酒放在里面,在不知内情的良醒署官员看来,那简直是帮了大忙。
这位大人实心眼,觉得另一坛没酿成,大概也跟天气闷热有关,所以徐英贤开口相帮,自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还将酒交给徐府家丁,千恩万谢的送出了门。
良醒署官员越夸着徐英贤,容小双一团火越蹭蹭的往上冒。
这哪里是帮忙,分明是在害人。
“大人有所不知,咱们这次酿下的样酒,都添加了药材,若是寻常处放着,只要不开坛,就没有大碍,三日之后,香味浓醇,可若是进了那冬暖夏凉的地方,药性先变,酒味后变,别说三日,就是今个儿放上一夜,一坛酒,基本上就废掉了。”
这些话,容小双声调陡高,吓得良醒署官员面色煞白。
“哎呀,都怨我不懂这个,大概徐三少对这药酒也了解不多,好心办了坏事,如今该如何?”
他急的直搓手,容小双反而变的清醒一些,几句宽慰过后,先问了酒被拉走大概有几个时辰,从良醒署去徐家,可有条近路?
“只要放入地窖不超过三个时辰,一切都还来得及。”
良醒署官员不敢松懈,急忙安排人,陪着容小双去徐家寻酒,在院子里安排这些事时的手忙脚乱,被酒工头子从门缝里悉数收入眼底。
他退回蒸酒房,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大对劲。
“这两人在院子里着急火燎的忙些什么呢,那几坛样酒送了出去,自然不用我再操心着,可就是不知道,酒送到了哪里,若是徐三少还好说,或者是当朝宰相……”
酒工头子思来想去,觉得事情不好办,他暗中使些诡计也就罢了,正儿八经的要与容小双他们明着对峙,这个胆子,还不大足,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安慰,酒坛封的严实,不到进宫那天,是不可能打开的,容小双这是白忙活了。
诡计丛生,却什么都做不了的酒工头子,暗想着最好的结果。
容小双随良醒署的侍卫选捷径走着,不大会儿工夫,便到了徐府,这个恨之入骨的地方,若不是为了几坛样酒,就是取了天下的佳酿来,容小双也愿踏进这地方半步。
家丁从府门叹出颗脑袋,惊讶的瞧见门外立着个面色沉郁的年轻女子。
“姑娘,请问,你找哪位?”
容小双冷冷一句,只有三个字:“徐英贤。”
这气势让家丁愣怔,莫名的往后退了两步,口中喃喃的说着“你等等”,脚底下却想抹了油似的,哧溜就往府里跑,一口气跑到徐家后院的地窖旁。
容小双的担心果然没错,徐英贤正得意的指挥着下人往里运酒。
“三少爷啊,门外来了个女人,好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点名了要找您,要不,您出去看看吧,若是去的晚了,只怕她就要拆门了。”
徐英贤不慌不忙,似乎早已经料到容小双要来,他指挥着将几坛酒摆好,这才慢悠悠的向外走去。
府门外相见,两人表情各异,一个怒气冲冲恨不得杀人,一个似笑非笑眼露狡黠。
“让徐某看看今个儿吹的什么风,亦或是太阳早起打西边升起来的,怎么我数次苦留不住的容老板,这会儿突然找上门来,难道徐某先前所提,容老板想通了?”
“呸!姓徐的,闭上你的狗嘴。”容小双忍不住啐了一口:“我来是拿回自个儿酿的样酒,你从良醒署搬走几坛,就悉数拿回来。”
徐英贤冷冷笑着,“啧啧啧”几声过后,脸色难看起来。
“容老板,那酒我管是不是你酿的呢,总之,进了我徐府,便是徐家的,我帮的,也只是良醒署的大人,与你何干!阿禄,送客。”
他拂袖转身,就欲离开,哪知容小双今个儿吃了秤砣铁了心,就算徐家是阎王殿,也要闯上一闯。
“姓徐的,别死皮不要脸了,本姑娘亲手酿的酒,岂容你糟蹋,滚开!”
她瞅准一个空档,直接向后院狂奔,与她同来的酒坊伙计配合默契,一人一个,抱住了徐英贤和那个名唤阿禄的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