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真要是一路烧过去的,这个山头都难保了,更别说整个村庄。
“那几位没逃出来的,都是上了年岁的大爷大妈,腿脚不灵便,跑不动,火势又太猛烈。”
柳方之抓住关键:“所以说嘛,你认为,从这里着过去的火,能熊熊烧着,到了村庄反而变本加厉,烧的樯倾楫摧,人难逃命。”
这个,容小双自然明白。
她摇着头,这简直如天方夜谭,除非……
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容小双抓住柳方之的手臂,急急说道:“我早就想过这茬,如今同你回来这一遭,才算是想的更清楚些,草庵的火,和良村村落的火,原本就是两场,若真有歹人作乱,那便是两拨人,不,也不对,应该是同一伙人,他们就是为了毁掉良村。”
柳方之赞同了容小双的说法,不过,这些人的目的却暂且未知。
单为贡酒而来,倒还说的通些,兴许有些嫉妒的眼红的,要给良村人找些不痛快,可那样的话,只需要将草庵烧毁就还可,何必还要谋害良村上百口人的性命呢。
但单独放把火再烧良村,更加没有理由。
两人商讨甚久,直到日落西垂,也没想出个能够说服自己以及对方的理由。
柳方之抬头看看天边,已有阴云笼上。
“这会儿咱们非但得不出结论,还要面临一个坏消息啊。”
容小双看他望天,也顺着那道眸光望过去,唉,还真是坏消息,天边阴云滚滚,眼看就要下雨。
此去锡城还有挺长一段路,此刻往回赶,走不出数里,就要被淋个通透。
柳方之前后左右打量一圈,苦笑着说:“和咱们出门前预料未差,这一趟,没有那么顺利,眼下一一应验了。你看看这周围,哪里还有能躲着的地方,总不能雨里淋着吧,我身体底子好,不怕,倒是你,万一淋出个好歹来,我回去不好给容兄交代。”
前半截是关切,后面一句,容小双不爱听了,总觉得柳方之像是在咒她一样。
她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放心,我身体好的很,就算是淋雨,也不会淋出什么毛病,况且,放着草庵不躲,非要露天淋着吗,你这人八成脑袋进水了。”
这么嘲讽一下,容小双心里舒服些,抱着装雪水的黑泥罐子,摇摇晃晃的往草庵走去,眼看这人每一步都踉跄欲倒,柳方之急忙过去抢过罐子,大踏步先走到前面。
身后是容小双翻起的大白眼。
京中,良醒署。
李大人这几日是越来越急了,徐家三少只来了一趟,答应帮他酿造醉潭香,可那一趟之后,却连人影都不见。
害怕有心之人会拿官位说事,李大人硬忍着没有去徐府找人,可这煎熬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当听见街上小贩开始售卖冰凉的酸梅汤时,李大人还是按捺不住了,抬脚出了良醒署大门,吩咐属下备了马车,直朝着徐府而去。
“徐三少啊,你终于肯见我了,这几日,简直煎熬的,我就是想问问,那醉潭香的原料,几日才能回来,等着用啊。”
李大人字字句句全是焦灼,可在徐英贤眼中,不过是个谋求官职的叭儿狗。
“李大人实在太客套了,也太实在了,你酿酒给宫里,也算是有心了,这样吧,我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咱们干等也是等着,不妨去你良醒署,关起门来,我与李大人再探讨一下酒方子,要做,咱们就做最好的那种。”
徐英贤肯帮忙想酒方子,李大人已经感激不尽了。
两人约好,只待雪山寻原料的车一回来,就立马酿造醉潭香,分秒都不耽搁。
一个要靠佳酿铺一条平步青云的通途,另一个只不过多条门路,天天在贡品里面捞着金银,两人一拍即合,蛇鼠混到了一窝。
时光飞逝而过,天变得黑蒙蒙一片,容小双与柳方之坐在草庵中,眸光不由自主的总要四处望去。
“轰隆”一声炸雷,容小双没提防,吓得大叫一声。
这一声叫,将正在低头沉思的柳方之也给吓了一跳,抬头正欲轻斥几句,忽然瞧见容小双惨白的脸,心登时软了些,话也咽了回去。
女孩子嘛,怕打雷闪电本来就是挺正常的,何况容小双年岁又不大,有这个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你若是怕打雷,可以往我这边坐坐。”
柳方之好心地唤着容小双。
容小双看了看对面,柳方之双手握着剑柄,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若不是天色已晚,这种和别的男子单独在外面过一夜的事情,容小双会断然拒绝的。
但此刻她内心焦灼,因为打小,真的很怕打雷闪电,尤其是在良村大火之后,更加听不得那个,每听一次,就是心惊。
老天爷偏要开个玩笑,“轰隆隆”又是一阵,比刚才更响,似乎要将草庵顶也给折腾没了。
容小双再不强装着了,叫了声“妈呀,太可怕了。”就急忙朝柳方之那边挪过去,手里还不忘抱紧她的黑泥罐子。
她怯怯的坐在柳方之身旁,却刻意往旁侧躲了躲,在两人之间隔开一碗水的距离,随即,扯出个笑脸给柳方之。
一张硬扯出来的笑脸,柳方之看着,知她心里还有事,试着开始讲些京城的趣事给容小双听。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很调皮,经常树上树下的来回乱窜,我娘做的新衣裳,穿不来半刻,便磨破了。”
柳方之这思绪跳跃的,容小双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
刚才还在说着京城中几个蠢笨宵小被抓的事,怎么转眼就跳到自个儿小时候有多么多么顽皮,容小双对柳方之的幼时趣事,可是半点儿兴趣都没有。
“你小时候挨多少顿打,我都管不着,不过,眼下我倒想问问,你是怎么当上这个捕快的,第一神捕的封号,又是谁给的?”
她感兴趣的,只是这个。
柳方之答得颇为随意,只是说自己打小就显出过人的天分,小时候领居家丢了只鸡,都是他帮着找回来的。
“我看人的眼睛太毒,老天也就赏了这碗饭吃,至于第一神捕这个称号,却是这二年抓的坏人多,一传十十传百的,名声就传出去了,京中那些小毛贼给的雅称。”
噗~
容小双想笑,若说是百姓的赞叹,或者说是官府给的荣耀,可信度还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