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阴之体?
听了少年的话,祁老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鸿无绝真的是那传说中的元阴之体的话,那他自幼体质阴寒虚弱的原因,一切就可以说得通了!可是这世间典籍对于元阴之体的文字记载寥寥无几,之前一路上拜访的名医隐士也全都毫无办法,这恩人当真能有治愈之法吗?
可如果不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想必依鸿无绝的身体情况,这两年也应该就到极限了。带他回到十玄山庄的话,又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祁性通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满脸沧桑的苦行僧人,恭敬地开口问道:“恩人,既然您断定无绝他就是那传说之中的元阴之体,那请问您是否当真有能够治愈我孙子元阴之体的办法?”
老僧古井无波,话不说满:“我确实有办法,可如果想要实现,还需占尽天时、地利,缺一不可,能否在他身体情况恶化之前完成还未可知。不过若非如此,这世间恐怕也再无第二条路可走了。”
听了恩人的话,祁老心下一横,站起身来,对着老僧抱拳郑重嘱托:“请恩人尽全力治愈我孙子无绝的身体,祁性通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老僧微微颔首,对着少年说道:“你爷爷同意了。”
鸿无绝眼眶微红,跪倒在地,对祁老三拜九叩:“爷爷,不论这路途有多艰苦,孙子一定咬着牙走下去。等我治好了身体,就回来好好孝敬您!”
老僧注视着少年,枯手之上的经脉微微跳动。
一向情绪内敛的祁老见到少年这副模样,再也忍不住心中所感,蹲下身来抱着鸿无绝声泪俱下:“我的好孙子!爷爷在十玄山庄等你回来!”
十玄山庄。穆真眉毛微动,似乎有什么心事。
“十玄山庄就是爷爷之前的家吗?”鸿无绝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抬起头来,看着祁老发红的眼眶问道。
祁老用手擦去少年眼角的泪痕,满眼都是慈爱:“是的。等我的乖孙子走了,爷爷就带上十一回到十玄山庄料理旧事。在那里等你回来。”
“好!”少年终于露出了一副笑容。
祁老站起身来,走到穆真面前,和善地说:“小姑娘,无绝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三天都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的孙子他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这些年他住在山上,没什么朋友,谢谢你能够帮我照顾他。可是他马上就要跟着恩人出去历练,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回到这里了。”
少女若无其事地笑着说:“爷爷,你不用担心,鸿无绝他很好,之前还救了我的命。而且没关系,我已经决定要和他一起去外面历练了!”
祁老很是惊讶,又回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孙子,语重心长地问:“小姑娘,这次他们出去历练,不知要经历多少艰难路途,也不知要耗费多久的时间,你家里人怎么会同意你跟着去呢?”
这时,少年站了起来,替少女解释道:“爷爷,穆真说她本来就一直在外面历练呀!在她们家族,小孩子们从十二岁开始就要独自外出历练呢!”
听了少年的解释,祁老感到十分意外,瞪大了眼睛,对着少女好好打量了一番:姓穆,小孩子十二岁就要外出历练的家族,难道说……
少年察觉出了祁老所表现出的异样,疑惑地问:“爷爷,怎么了?”
看来眼前的少女并不想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好,毕竟无绝也有着自己的秘密。不过,这倒真是奇妙的缘分呢!祁老想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既然这样,你们在路上一定要好好相处,互相照顾着点儿。”
“好!”少年和少女异口同声地欣然答应。
老僧缓缓起身,对着众人说:“事不宜迟,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这就出发吧。”
鸿无绝跑到祁十一面前,使劲儿地抱住他,有些恋恋不舍:“哥,帮我照顾好爷爷。”
祁十一愣了愣神,拍了拍少年的背说道:“放心吧,我会的。”
送走了恩人一行三人,祁老和祁十一站在小院门口,一直向着他们的背影挥手。
“十一,你去收拾一下吧,明天一早,我们也出发。”祁老依依不舍地放下手,对祁十一说道。
“好!”祁十一应声而去。
那四个从十玄山庄被派来请人的弟子躲在远处,见鸿无绝一行人已经离去,其中一个神色阴鸷的弟子对另一个人吩咐道:“你,去跟上他们,随时汇报。”
说着,用手在颈前做出一个手势:“如果必要,就地抹杀!”
“是!”另一个弟子领了命,悄悄地从身后跟了上去。
鸿无绝领着少女和老僧沿着山路往山下走去,好奇地问:“恩人,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儿?”
苦行僧人拄杖前行,看着少年,摇了摇头,反问道:“事既未成,你为何也叫我恩人呐?”
少年不假思索地答道:“爷爷称大师为恩人,我便也应该称大师为恩人。更何况,人之有德于我不可忘也,大师既然已经答应为我寻找治愈之法,已然是天大的恩情了。至于成与不成,并不重要。”
老僧又问:“你又为何相信我所说的话呢?”
少年不知道老僧这些话究竟是何意,沉默了一会儿,只好说道:“因为我能感觉到大师的修为极高,可是气息却始终内敛其中,又是佛门中人,所以认定大师一定是一个好人。”
老僧听了少年随口编出来的牵强解释,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非也非也。修为高深、气息内敛、佛门中人,都不是你能够相信我的理由。你之所以对我毫不怀疑,只因一个真字。”
“真?”
“真。”
少年有些似懂非懂,而那位高深莫测的苦行僧人却也不再作任何解释,手持黑色竹杖,径直走在了前面。
之后,少年又听见从老僧口中悠悠飘来几句话:“气息内敛也是救你的关键,从现在开始,你就尽力试着保持吧!”
“好!对了大师,您还没说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少年跟了上去。
老僧答道:“忘忧谷!”
忘忧谷是遗图大陆上一支顶尖的修行宗门,藏于禾国西南一处僻静的森林之中。在这一片世外桃源的森林里,群山环绕间,谷中长满了无忧花。每逢四五月花开之时,无忧花花团锦簇,如同炽烈的火焰一般,整个山谷之中阳气郁积,这也正是那位苦行僧人要带鸿无绝来此的目的。
忘忧谷中,所有门下弟子又分为内门和外门两派。起初,所有拜入宗门的新进弟子都要经过在外门的基础修炼。待到每五年一次的门派试炼之时,内门的长老们便会在一众参与试炼的外门弟子之中筛选出心仪的入门弟子,加入自己门下,成为未来自己衣钵的传人。
作为一支顶尖的炼气宗门,忘忧谷向来以气海修行之道享誉修行界,每年招生之时都会吸引来自遗图大陆各个地方的新弟子。他们有的是来自三个国家的贵胄子弟,也有的是普通人家稍有修行天赋的孩子,甚至还有一些小的修行宗门也会派门下大力培养的弟子前来“进修”。
而纵观忘忧谷几千年的传承,所有内门弟子之中修行天赋最高、又最是为世人所熟知的,便是几十年前一位名叫祝焱的赤发少年。
“祝师兄,你怎么回谷中来了?”忘忧谷的大门之外,平日里一向最不喜欢露面的掌管宗门戒律的孙耀晖长老不知怎的,竟然亲自出来迎接今日前来拜访的宾客,使得门口几位看门的弟子有些怀疑今天太阳是否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赤发红袍的宾客领着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贵公子,站在门口与忘忧谷的长老攀谈,出口的话差点儿让几位看门的弟子惊掉了下巴:“怎么,小孙子,不欢迎我回来吗?”
长老脸色有些尴尬,却像孩童一般嬉笑着说:“师兄!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儿呢!好歹也要给我留点儿面子吧?快请进。”
“呵呵……雁闻呐,来,拜见孙长老。”
冯雁闻恭敬行礼:“弟子见过孙长老。”
三人说着,长老孙耀晖摆了摆手,示意几名弟子赶快把大门打开,快些把客人迎进去。
“好多年都没回来了,没想到咱们忘忧谷如今人丁兴旺,竟然已经有如此规模了!”祝焱领着冯雁闻跟在孙长老身后,环顾四周宗门之内来来往往的弟子们,口中啧啧赞叹。
“自从林师兄当上谷主之后,在宗门之内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变,把那些陈旧的条条框框都改成了更适应如今形势的门规。每年招进来的弟子更多,因此现在内门之中的弟子也随之相应地增加了许多。咱们忘忧谷哇,如今隐隐约约已经跻身大陆之上前三甲的宗门了!”
“不愧是林师兄啊!当年……”
“是谁在那偷偷摸摸地说我啊?”
祝焱刚刚陷入年少之时在宗门修行时的种种回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前面的殿门之中传了出来,接着从内里走出一个满面红光的老者,精神矍铄,脸上带着喜悦的神情。
“拜见谷主师兄!”祝焱和孙耀晖看清来人,异口同声地行礼。
祝焱又把冯雁闻一把搂在身边,对少年低声催促:“还不快拜见谷主?”
冯雁闻二话没说,行了一个修行者之间常用的拱手礼,十分恭敬:“弟子冯雁闻拜见谷主!”
“免了免了!”
忘忧谷谷主林炀天大手一挥,对着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把目光转回到祝焱身上,笑着大声说道:“祝师弟,这么多年你怎么也不想着回来看看!一晃几十年,那个迷倒万千女弟子的天才竟然也成了老头子了!哈哈哈哈……”
祝焱十分清楚眼前这个大师兄不遮不掩的耿直脾气,也不生气,也笑着说:“是啊!不回来就不知道,师兄你怎么老得这么快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你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林炀天用力拍了拍祝焱的肩膀,似乎很是开心。之后又把目光转向站在祝焱身边的少年,开口问道:“他就是你信中说的那个孩子?”
“正是。”祝焱在出发之前,已经把一些事情写在信上,先寄回了忘忧谷,因此也不避讳。
“嗯……”谷主林炀天又把他那只大手放在冯雁闻的肩膀上。
不一会儿,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瞥了一眼祝焱,说道:“你们先随我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