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修仙,说的好听。那是多少人盯着求着盼着,迫不及待要找寻的一条道路。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条路上艰难险阻的不仅是重重的艰苦修行,更是人心的冷。
南瑜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们这种人,死后必定是要下地狱的,那地狱究竟有多深谁也不知道,但他们肯定会在地狱的最底层,永远也见不到这一辈子最习以为常的光亮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很烦人?”南瑜缓慢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没有了先前躁动的情绪,冷冷道:“若是说够了,就上路吧。”
他手中先前那些细碎的光线此刻凝成了长剑,被他紧紧地握在掌中蓄势待发,方才还在漫不经心的男人突然一转语调,慢慢地摇了摇头,道:“不急。”
“啰嗦。”
南瑜这次没再多理会他,另一手指尖掐了剑指从剑柄至剑尾拂过,剑身被渡了灵,他随即一剑挽了剑花调转了方向刺了过去,剑上带着三寸的剑芒如银月般闪着寒光,男人手中手无寸铁,仅仅是空着手便与南瑜手中的剑接了数招,劈刺打招招空鸣之音,他手上似乎带着什么东西刀枪不入,南瑜的剑刺不透。
但是南瑜看得清楚,他手上分明什么都没有。
“不必看了,你打不过我的。”
这人又躲开了一记急刺过来的攻势后轻巧地退至了一侧,南瑜倒也不追,只是将手中的剑斜斜点地,剑尖带着嗡鸣声与地面相擦,两人过了数招皆有些轻喘,南瑜眯着眼瞧了他掌间半响,嗤笑了一声。
“我还道是什么。”南瑜低声道:“你的掌心里,藏了些不大干净的东西。”
“知道的太多,总要有些保命的秘诀。”玄衣之人不置可否,末了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道:“倒是忘了自我介绍,吾名江源。”
“与我何干?”南瑜道:“对于站在我对面的人,名字从来都不重要。”
“因为都要死,对吧。”江源道:“可你仔细看看,眼下是什么时辰?”
南瑜头也不抬:“子时。”
今夜无星也无月,沉闷的云将月亮仔细地笼罩了起来,连一丝月光都不曾渗漏到地上,为此除却那些散落在地上一直燃烧的火把,没有丝毫的亮光可言。
“一日之中,唯有此时你最为弱势,不是么?”江源一语道破了南瑜功体最为致命的弱点:“御光之术,光为本。”
他说的倒是半点不错,南瑜此时着实受制,若非如此方才那一击足够他解决掉那些所有变成野兽的怪物。
“所以,方才你一直在拖时间。”南瑜轻声道:“就为了等这一刻?”
“半点不错。”江源笑着承认了,不得不说江源虽然生的普通,但是笑起来其实也有几分少年人的稚气在,可他所说的话从始至终都叫人不寒而栗:“不然你觉得,幻之魂或是那个陈生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南瑜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手中的剑依旧稳稳地点在地上,纵使这把名为文殊的长剑此刻剑身在不断地生着寒光。
“等一等!”秦川好不容易从那坑中爬出来之时,眼见着穆颜正不耐烦地一把掀了蒋府正厅上所挂着的“忠孝礼仪”的牌匾,正大步往府中靠着正厅最远的偏房走去。
“不能再往前走了!!”秦川顾不得自己满身的尘土跟个泥猴子一样,匆匆忙忙就去抓穆颜飘荡的披风试图阻止他的脚步,被穆颜嫌弃地直接用披风将他扫落在地上。
“啊!”他没练过武,穆颜这一下将他整个人又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万幸的是穆颜也因此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
“你还有事?”穆颜道:“这么急着想死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是!不······”秦川也顾不得从地上爬起来了,他焦急地抬起头,一对上穆颜的双眼,话没说出来先打了个哆嗦:“不······”
“无聊。”穆颜垂下眼帘扭头就走,不想再为这个废物浪费时间,哪知道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被人一把拽住,秦川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得死死地闭着自己的眼睛,拼尽全力抱着穆颜的大腿不松手:“不能去啊公子!你赶快逃啊!”
“呦?”穆颜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让自己跑的,一时有些新鲜,便站在原地听得那秦川公子继续道:“那后面有······有怪物!”
我就不该信这个傻子能说出来什么有用的。穆颜翻了个白眼,一脚直接将秦川从自己的腿上蹬了下去。
“请相信我!”原地打了个滚的秦川仍旧不死心,爬上来正要阻挡穆颜的去路时,穆颜倒是先说话了:“我知道。”
秦川:“?!”
“有怪物,就在那间最后面的宅子里,对吧。”穆颜一颔首对着重重的别院事宜道:“那似乎就是蒋姑娘的爹?”
“您认识嫣儿?”秦川的声音瞬间拔高了起来,眼见着他似乎又有扑到自己面前跪下的架势,穆颜果断地闪身到了一边。
“不认识,受人之托来救她。”穆颜低声道:“顺便提醒你,这里现在除了你我没有活人,你要是想快点把那个怪物引出来,尽管使劲叫。”
方才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那怪物都没出来,十有八九是在吃东西,穆颜略一想便能猜到大概,怎么算再大的一个人这会子都该吃完了,那下一步估计就是出来溜溜食了。
他此话一出,秦川瞬间没了声音,只在犹豫了半天之后,才捂着嘴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那······那您知道嫣儿······”
“不知道。”一句话浇灭了秦川眼中希望的光亮:“她不在这里,或许会在太守府吧。”
“不过现在,”穆颜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不远处渐渐走来的黑影上:“你可能得先担心自己的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