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什么可以在南瑜的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的日子,那今天一定首当其冲是最特殊的一天。
无间之间,万物不存。
南瑜与江源无论修为或是身法皆是修仙之辈中的翘楚,短短几个吐息间两人已是电光火石过了数招,文殊穿插于黑暗见来去自如快的如电闪,仿若丝毫没有重量般在南瑜手中轻如鸿毛,江源空手格挡,手中扣着的结界使得袭来的攻击十不存一。
“哼!”南瑜冷哼,声音在这片结界圈出的小小方寸间来回激荡,在这结界之内没有丝毫的光亮,他处处受制也毫不慌乱,眼前突然一记模糊的影子闪过,他格挡间却扑了个空,整个身子向前倾间听得身后一声嗤笑声,随即一记强劲的掌风便拍向了南瑜后心,南瑜不躲不闪,垂眸再睁开间周身风声四起,自他掌心蔓延至周身的一道淡金色光壁挡在了他身后,接下了那一掌足以致命的攻击,两股力道相撞江源也不得不后退了半步,给了南瑜足够的时间抽身闪离。
碎裂的声音渐次响起,光壁的碎片碎了一地,这是南瑜最引以为傲的屏障,如今被眼前之人一掌击碎他也略有些惊诧。江源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一击不成随之又上,身法同鬼魅般捉摸不定,黑暗之中又好似各处都有他的存在,他藏身于黑暗中时不时出手,每当南瑜察觉到他的所在时便又没了踪迹,如同真的同这片黑暗化为了一体一般。
南瑜先前在他手下吃了亏这次便多了个心眼,自手中的文殊剑之上带下了半寸剑光,随即被他一掌捏碎。
“化!”
随着他一声低喝,那些碎裂于地的光斑和他手中星星般散落的光华皆凭空而起,自发地围绕在了南瑜周身半米之处,漫漫交融间又随之化为无形,浅浅的光芒照亮了这地狱般的无间,虽然暗淡如许,但是足够南瑜捕捉到每一处靠近他的影子。
光华之下万物皆现,南瑜扫了一眼地上眉头一跳,地上自己的影子围着他绕了一圈,可是在他正前方的那处,地上却是光亮的一片。
有人就站在他的身前,同他距离无几几乎面对面地靠着!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文殊瞬间化为一道光影,直直逼着那处而去。
“影子么。”
只在眨眼间的光景,不知是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只听一阵风撞击着衣物带出的喧杂声,伴随着如同爆炸般忽明忽灭的星点四起,光与暗的交错间文殊落地重重地插在了地上,剑身摇晃,剑柄处的流苏随着剑身上残存的力道摇落缠绕在了剑柄之上。
滴答,滴答。
文殊剑身的光芒明灭间,有点滴的血自那之上滑落。
两人背身悄然落在了文殊长剑的两侧,南瑜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眼自己指尖沾染的血迹,而江源背对着他,静静地擦去了顺着自己唇边淌下的鲜红。
两人几经交手难分上下,但江源毕竟比他年长一轮,此处又极为耗损他的功体,再这般缠斗于他不利。
胸口一阵难言的刺痛,无力之感蔓延开来,南瑜皱着眉无声地点了自己胸口处的几处大穴,清楚地感受到身体中正悄然流逝的力量,又听见身后越发清晰的喘息之声,南瑜知晓,不过片刻时间怕是江源便会调息完毕,到时候腹背受敌的反而是自己。
若论功体他远在江源之上,只是江源毕竟比他多活了一个来回,心计到底不是他这个尚未年满双十的少年可比的,江源方才为的就是在拖延时间和寻自己的命门所在,拖到自己气空力尽,便下手给自己致命一击!
他略有些迟疑,还是将带血的指尖掐剑指轻点在了眉心,登时一阵微风四起,金光灿然间他的瞳孔也随之被染成了淡淡的金色,身体一时间又多了几分气力。
“哎。”有人在江源身后轻轻地叫他。
江源喘息间忽然察觉了身后异样的灵力波动,他猛地回过身向身后望去,却发现南瑜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背后,如同他方才偷袭时那般于他几乎身体相贴,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眼见着南瑜无风自动的头发摆脱了发上原本束着的发带,如同疯魔一般四散而起,他此刻淡金色如同神祗的眼眸中映衬着自己惊诧的模样,看上去分外可笑。
秘术—引魂术。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江源顿时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尽数回流,如同跌进了冰窖那般寒冷非常,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光为天下生灵生存所必须的养料,得以引魂之人便能感知万物,这种功法能一瞬间让施术者体内灵力暴涨,为御光术之中甚为精髓的术法,只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与之相付的代价是同时靠燃烧施术者的灵魂为薪柴,若是撑不住,都不必对手动手,直接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居然连这种秘不外传的功法都习过!
所幸南瑜方才只是站在那看着他,像是在想什么那般神色有些怪异,如同并不在意随着时间过去消磨的是自己的性命那般,并未拔剑亦或是同他动手,不然眼下江源怕是连骨头都凉了!
“那老怪物还真是心疼你的紧,连这种东西都教你!”江源来不及感叹,手掌纷飞间便在自己身侧立下了一道黑雾结界,同时抽身闪退,以防眼下实力暴涨的南瑜对自己突然发难。
虽是如此他的心头此刻也是不安到了极点,他原本便不是南瑜的对手,靠着先前那些怪物的消磨和眼下这无间之中的相克才得以占尽上风,如今南瑜骤然使了这等秘术,情况于他便是大大的不妙。
江源的声音咬牙切齿地传进了南瑜的耳朵里,让他一时分不清这话到底是何含义,他从前并未施过此术,不晓得内中的厉害,今日只是被逼得狠了才下了重手,他此刻所有的感知皆被放大到了极致,江源隔着他远远的声音,落在他耳畔却犹如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