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执走入院子,还没进屋就看到于叾艾仍然呆呆地坐在井边,问道:“少爷,这是怎么了?”
于叾艾听到外执的声音,赶紧站了起来,整整自己的衣裳与半湿半干的头发,才回过身面对着外执,惨笑道:“哦!外执叔回来啦。我,我没什么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于叾艾两手一摊,在外执面前走了走,脸上虽说在笑,可还是一副惨容。
外执见到曾经一心为父母报仇的拼命上进的于叾艾,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难免心痛,道:“少爷,难道你忘记了老爷夫人的大仇了吗?”
说起仇,于叾艾怎么可能忘记,他站起身来,眼中含泪,愤激地说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怎能忘记?”
外执欣慰道:“那就好!少爷记得就好!”
外执愈加感慨,再次忆起当年之事,旧事重提道:“十年前的那一夜,全府上下几百口惨遭毒手,于氏毒门就此覆灭。”
外执没忘,身为受害人的于叾艾更加不会忘,他补充道:“那年我才十岁,霓儿才七岁。那天我们一直吵着爹娘,要他们带我们出去玩,可是他们就是说很忙没时间,让外执叔带着我们出去。我们玩到很晚,天黑了很久,我们才回家。”
外执坐到围着石桌的石凳上,接着于叾艾的话道:“是啊!当时,少爷一直吵着要坐船到对面玩,加上小姐也跟着吵坐船到对面,我只好叫了一个船夫,送我们到对面。到了对面之后,小姐一上岸就看到一只野兔子,然后少爷就说想吃烤兔,我们一起捉到了那只野兔。可是小姐非不要吃它,也不许少爷吃。少爷想吃,可又特别宠小姐。两难间,不知道少爷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小姐同意烤那只野兔子吃了!”
于叾艾也跟着坐了下来,想起了那件事,笑道:“当时,我跟霓儿说烤兔子味道超级美味,比鸡鸭鱼肉都好吃,她听我这么一说,便想尝尝了,可是她却说不忍心看着这么可爱的兔子死掉,我就跟她说不忍心看,那就不要看,之后我就一直转移她的注意力,最后我们才能成功吃到烤兔子。”
外执顿悟道:“本来我以为少爷给了我一个手势,又去跟小姐玩,是要我趁着小姐不注意,赶紧解决掉兔子呢!当时我还怕小姐知道了,会和少爷和我闹上一闹,没想到小姐没哭也没闹,还跟着我们吃的津津有味。”
于叾艾笑道:“是啊!还跟我抢着最后一块肉吃。”
外执笑道:“那少爷还不是让给了小姐吗?”
于叾艾道:“那是应该的。谁叫我是她哥哥呢!”
外执道:“是。小姐吃完了最后一块肉,还是觉得没吃够,提议我们再去打一只,少爷当时似乎也这么想?”
于叾艾觉得不好意思,摸摸头笑道:“确实是没怎么吃好,刚觉得吃的有味了就没了!”
外执道:“就这样,我们兔子没打到,天就黑了,走到水边时,船夫早就不见了。”
于叾艾道:“嗯!我们沿着水边走了好久好久,才找到船夫的船,他的家也在岸边。”
外执道:“我带着你们到门口,大声问里面有人吗,里面的人没出来,只是问我们有什么事,我问他是不是船夫,他回答说是。之后,我们搭他的船回去了。”
于叾艾突然情绪低沉下来,道:“回去之后,外执叔看到大门是开的,往里看到了几具死尸,是下人们的。”
外执满脸哀容,点了一下头,道:“是。我听到里面还有激烈的打斗声,为了少爷和小姐的安全,我不敢贸然进去,而是把少爷小姐带着,绕到了余府的后面的于氏祖坟,打开密室走了进去。”
于叾艾道:“当时我并不知道我们家还有这个密室。”
“当时少爷还小,等少爷长大了老爷自会告诉,只可惜……”外执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才继续说道,“我们进入密室后,走到府里面,在密室中,我们看到了黑衣人杀老爷夫人的情景。有件事情,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之前先祖创建毒门的时候,经历种种困难,是救了一位身中剧毒的侠士之后,武林各门各派才同意于家先祖创建于氏毒门,还提出一个条件。”
于叾艾不知道,对自己的家族史也很好奇,便问:“什么条件?”
外执回答道:“只可解毒,不可下毒。”
于叾艾道:“这正是我们于氏毒门的立门之本。”
外执点点头,道:“不错。在当时,于家的先祖对武功只是略懂一二,把大把的时间都专注到制毒解毒中来。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在同意了各派的条件后,自己也提出了一个要求——把不伤人性命的‘迷心粉’带在身上防身。”
于叾艾道:“此粉散发出的香味,香气被吸入人的口鼻后,会导致人一时间全身酸软无力。”
外执对此表示赞同,正因为如此便更加疑惑,激动道:“是啊!可就是不知为什么,当时在密室里,我明明看到老爷夫人一连撒了几包‘迷心粉’,为什么那些黑衣人还是活蹦乱跳地不断对老爷夫人猛烈攻击?最后,不擅武功的老爷夫人抵挡不住,双双倒下了。这就是之后,我们逃到山上来,我为什么执意让少爷和小姐勤练武功的原因。”
于叾艾低头凝思了一小会,抬头说道:“可能是被人掉包了,或者是提前准备了解药。”
外执道:“嗯!我一直在猜想,会不会是敌人提前掩住了口鼻?”
于叾艾摇头道:“不会。他们需要呼吸,‘迷心粉’一旦散出,香气至少弥漫半炷香,他们不可能憋气那么长时间。”
外执思考了一会,又猜想道:“会不会是他们憋着气,一鼓作气地快速出击……啊,不会不会,明明‘迷心粉’撒出,老爷夫人还跟他们僵持了点时间的……布!对,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蒙了块布,会不会是那块布挡住了?”
于叾艾摇头道:“不会。‘迷心粉’的香味是可以从布里面进去的,你见过拧不下水的布吗?”
外执摇摇头,道:“没有。”
于叾艾又问:“那你有见过他们带着布不能呼吸吗?”
外执还是摇摇头,道:“没有。”
于叾艾道:“那就是了,既然可以拧的下水,可以呼吸,那就说明布是阻隔不了‘迷心粉’的气味的。”
外执又道:“会不会是那些人的鼻子嗅觉不灵?”
于叾艾道:“我说过,只要吸入口鼻都会中‘迷心粉’,‘迷心粉’虽散发香味,但绝对不是靠的‘香’才令人中毒的。”
外执见于叾艾把自己的猜想一一否定,就想到于叾艾刚才的猜想,说道:“少爷,既然我想的这些都不是,那按少爷适才所说的第一个被人掉包,那一个人一定是老爷夫人都极为亲近之人……”
外执见于叾艾听自己说到“亲近之人”的时候,将目光注视自己,像是怀疑那个掉包之人就是他,外执觉得很心痛,问道:“少爷,你不会是怀疑是我将老爷夫人的药换了吧?”
心痛归心痛,看于叾艾还是这么盯着自己,外执还是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是,老爷夫人的确是非常信任我,什么都告诉我,什么也不瞒着我,也不把我当成下人,这么好的主子上哪去找?我又怎么会害老爷夫人呢?”
于叾艾见外执如此着急地辩解,心中的疑团一下子就散开了,反而觉得好笑,也不知道自己笑的是自己错误的疑心,还是看到外执这么着急的样子。
外执心里更加急得厉害,这些年一直在少爷小姐身边,平时好的如同自己亲生儿女一般,如果因此生了嫌隙,怎么办?外执胆战心惊地问道:“少爷,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