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嫂子不嫂嫂得真
我和吕品在大厅里走走看看,老是盯着广告牌不锈钢架子看,一楼餐厅是什么吃的,海鲜名称,淡水湖泊游的名称,池塘养的名称,天上飞的名称,陆地爬的名称,洞里钻的名称,树上栖息的猫头鹰是4888块钱一只。二楼三楼四楼的广告牌子都看了,洗浴搓背泰式按摩还有省略号,看出了是一条什么龙的服务。吕品吐着舌头问我:“你被这样的酒店服务过几次?”
“这是第一次,你呢?”
“我也是第一次。”
“想不想体验一次”
“想哪不想,不想不是男人,是太监。”吕品喉结骨上下松动一样。
“小心嫂子掐你耳朵。”
玉梅点了菜真来了,做个里面请的手势,动作好熟练。
“这是烧钱呢,有钱人过的纸醉金迷。”我吃着喝着,时不时唠叨一句。每唠叨一句,都被玉梅踢一脚。
“别当我是外人好不好,我更心痛这一桌,打了折还要六百七十八,数字吉利,是农民谁都心痛,不要这么吉利。”吕品一附和,我没有那么尴尬了。
“我好久没有这样纸醉金迷过了。”没谁问玉梅,她自暴家底一样,“这样的场合我来得多了,差不多腻了。”
“你?”
“哥,别你你你我我我。”玉梅喝醉一样,“别当我们打工妹不是人。”
“你,你,你。”吕品还是你你你,见玉梅是低着头的,望我一眼,经得我同意一样问:“你有个那么好的工作,吃的是皇粮皇饷,为什么辞职?为什么选择来打工?”
“什么生活都要体验一下嘛。”
“你也这样说,用‘体验’?”
我认为吕品这话问得好,端杯与吕品相碰。吕品问过我,问我对女朋友了解多少,我说我确实不怎么了解,他说睡都睡了,你都不了解?我说睡得很突然,人家飞来乌鲁木齐,飞机上就有点害怕,坚持要看什么沙漠,好在还是看看南疆,两条命都活了下来,能活着回来,还不抓紧时间享受享受人生吗,就这么简单,衣服一脱,抓紧时间,睡就睡了。
吕品当时戏我,去北疆就回不来了,有时间给你抓,你也抓不紧是吧?我当时答,是呀,你以为个个小姑娘认为贞操最重要,不是的,怕死时,你让她活下去了,她毫不犹豫主动给你。
吕品认为我是趁人之危,我说没没没,绝对没,我努力吓唬吓唬她,一个小姑娘家的,千万千万,千万不能独自飞来新疆看什么沙漠,沙漠真没有什么好看的,除了沙还是沙,她说海水除了水还是水很多人去看呢,你拿她有什么办法,阻止得了?
吕品当时表扬我一般,算你走运,桃花运原来也可以这样走,我当时说我也想不通,怎么了,一朵那么鲜艳的桃花,为什么偏偏要盛开在沙漠里?
我在想沙漠,玉梅竟然也在想沙漠:“来,亲爱的兵哥哥,我们碰一杯,这还是第一杯呢,说好的,沙漠里活着回来,你要跟我喝一杯交杯酒的,你还没主动呢。”
“你醉成这样了,独自喝的。”我很木讷,没有端杯。当然也有点当着吕品的面,想浪漫一点,硬是放不开。
“这位战友哥哥,你们两个,真的真的,是直接从新疆过来看我的?”
“是啊是啊,穿越整个中国啊。”
“不是体验打工生活?”
“要打直接就是打,不是体验,是打一辈子工,我们都退伍了。”
“知道!”玉梅对退伍真没什么成见,“你刚才问我什么?吃皇粮皇饷,为什么辞职?为什么选择来打工是吧。”
“是喽,也是我想问你,我太不了解你了。”我说。
“寄往新疆最后一封信是快递吧,为什么是首那样的诗词?不敢相信是你写的。”吕品比我问得直接。
“很奇怪吗?”
“很!很得很!”吕品进一步奇怪:“与你出手不凡选择这样的纸醉金迷不相符,不信,你试试,虽然是你写的,你现在记不起一句了。再试试的话,让你在这样大厅里小厅里包厢里格子间里,再给你一天时间,你也写不出那样的一句。”
玉梅的头偏左又偏右,眼睛还眨眨,努力搜索记忆的样,脱口而出:“还真是的,我一句也记不起来了,体验这样的纸醉金迷生活真没有什么用,还是苦难管用,我写那首诗时是在我老家的妈家里,写了,第二天寄的快递,当天下午,我就来广东找老家的妈了。”
吕品看我,我使个眼神,鼓励一般。
“你有两个家两个妈?爸呢,有几个,一个?两个?”
“爸呀,说有一个也行,说一个也没有,也行。”
“说来听听,都说来听听。”该我说了,“你独自飞来新疆我就当你是个谜在猜,多次写信给你问这问那,你总是只字不提,今天突然供出一个妈来,还逼我叫妈,我总觉得不是生活在现实中一样。”
“哪不是,你不觉得我是在你身边吗?这酒店是三星级的,你们两个是在厂门口接住我的,我妈你是叫过的,妈还说了你去吧去吧,一路走来,我们经过了盛世嘉年华青春赛歌文艺晚会的,我在点菜,你们战友两个东看西看,有说有笑的,哪一样不现实?”
“你那首古代诗歌是怎么写出来的?没有积压太久的伤心往事,不可能一气哈成。”
我立即给吕品点赞一样:“对,我也相信是一气哈成,井喷出来的。”
没想到玉梅哈哈大笑,笑得与当时写“疆儿是沙又似海”判若两人。
玉梅在工装上拍拍:“好不好看,与我坐在招待所前台搞接待哪样好看?”
“判若两人!”我这样想的,真这样说出口了。
好在喝的还是啤酒,不是有度数的,淡酒也不是,都没醉,谁都是清醒的,尤其吕品,清醒得不可思议:“我亲爱的玉梅妹妹,当着大哥的面,我敢叫你‘亲爱的’,大哥不允许无效,除非你当面拒绝我叫。”
“那我给你权利,叫吧。”
“真叫就免了,不叫了,前面已经叫了。”
“再叫!”
“再叫也不了。”吕品嬉皮笑脸,独对我说的一样:“再叫,还是对不起大哥的。”
“我也允许。”我说。
吕品身子一歪,想抽烟的样,我赶紧递烟点火。谁知玉梅说给我也来一支。我不知是递给还是不递给。吕品比我懂味,递烟点火献殷勤。
“什么都想体验一下。”玉梅吸得太用力,鼻子差点呛出了鼻涕,脸蛋儿红红的,低头捏鼻涕时,头发全乱了,遮盖了半张脸,眼睛看我就像隔着一层网一样。吕品什么都比我懂,抓紧机会怜香惜玉,递给纸巾。玉梅擦了擦,嘴巴一闭,闭紧耳根边散落的几根鬓发。
玉梅没说不好意思,相反,说得很好意思:“我生错了女儿身,如果是男人,我抽烟绝对比你们厉害。”玉梅自暴抽烟不是第一次了。
“你也要抽烟才来灵感?”
“你怎么知道?”我帮玉梅回答。答得太好,答得玉梅破涕为笑,一把搂紧我,趴在我肩上,笑声不止。
“是哭!”吕品踢我,左手的中指和食指从眼皮往下慢慢滑,滑到鼻孔滑到下巴,两行泪的意思。
我推不开玉梅时,真相信了,相信玉梅流的真是两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