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星域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生活在其间的人永远不会看到太阳。
那是在白天。
其实和白天一样,北疆的夜晚也同样看不到星空。
这对于略有情怀的人来说,不免是件憾事。
但对于楚江开这样的人来说,夜晚越是黑暗,也越有安全感。
不过也有例外。
兜兜转转了好几条小巷后,向来对泾州地形烂熟于心的楚江开,竟然不小心走到了一条死胡同中。
四周很安静,但楚江开明显的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首先是几柄带符文的朴刀闪着灵力的光辉出现在楚江开的周围。
楚江开一直处于黑暗中的双眼被晃的有点睁不开,他急忙抬手用力的揉了揉。
然后,一群如狼似虎的劲装人的身影被朴刀上的光辉照出了轮廓。
''老书生的人?''
其中一人晃了晃手中的朴刀,问道。
楚江开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那个手柄攥的更紧了。
问话的那人见楚江开没有反应,淡淡的哼了一声,手中的朴刀闪电般的刺了过来。
而周围的那几柄朴刀也随着动了起来。
楚江开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可以躲开的方位,被紧紧攥在手中的手柄忍不住想朝四周挥过去。
他原本想着即便是挨一刀都不能使用这手柄,但周围这几柄等同法宝的朴刀,若真的洞穿了自己的身体,手柄还有命用吗?
'呯',楚江开右侧的屋檐上方,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
响声过后,问话的那个人脑门上突然飚出一道血线,差一点就溅到了楚江开的身上。
那柄刺来的朴刀掉落在地上,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在静逸的夜晚,听上去很刺耳。
之后,才是眼前这个人倒地的闷哼。
但也只是一息间,就归于了寂静。
周围那几柄朴刀原本慢了半拍,突然发生的变故让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夜色中,屋檐上,一缕带着硝石气味的白烟飘过,被晚风吹散了。
楚江开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一个跃步跨到一名手握朴刀的劲装黑衣人面前,攥着手柄的拳头,嘭的一声击打在了那张惶恐的脸上。
被打的黑衣人身体晃了晃,后仰着倒了下去。
傍边的另一名黑衣人,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手中的朴刀上符文一阵迷乱,燃烧起了有金属质感的火焰。
这柄带着火焰的朴刀,改刺为削,朝着楚江开的后腰掠来。
楚江开顺势倒地,也捎带着扫倒了这名黑衣人。
黑衣人倒地的身体还没有接触到地面,他的眼前就诡异的出现了一只发力中的手肘。
一肘之击,加速了他和地面的接触,也让他眼前冒出一片金星,和着口鼻中喷出的血水,一声沉闷的响声后,失去了知觉。
这是楚江开杀出来的一条血路。
此时击倒两名黑衣人的楚江开已经滚到了那处屋檐下。
他轻盈的跃起,单手攀住屋檐,整个人挂在了屋檐下面。
剩余的几名黑衣人见状同时回身,手中的朴刀同样都燃起了金属质感的火焰。
这六七柄朴刀整齐划一的同时挥出。
但挂在屋檐下的楚江开身子轻轻的翻腾了一下,就掠上了屋顶。
屋檐上趴着一个人。
楚江开只是一瞥,就认出了他。
楚江开没有犹豫,一把拽起这人,提着他在错落的屋顶上飞掠了几下,消失在一片黑压压的屋舍中了。
剩余的黑衣人之中,也有几人掠上了屋顶,但四顾看了看,哪里还有楚江开的影子。
其中一人在屋檐上蹲了下来,用手摸了摸还有余温的屋檐面,趴下去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良久,他捏着一个小巧的事物站起了身子,借着朴刀上火焰的光辉,看了看那事物,又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才若有所思的将那事物装到了衣兜中。
没入街巷中的楚江开一直在奔跑,但他的速度越来越慢。
被他拎在手中的这个人,一直蜷缩成一团,不停的筛糠。
楚江开翻身上屋檐的一瞬间,就已经认出了这个人,再加上他那一身浓郁的'草字头'烟熏味,更让他毫不犹豫的提起这人就跑。
没错,筛糠的正是林子。
但楚江开是心里在筛糠。
这家伙怎么就到了那处屋檐上?他用的什么法宝杀了第一名黑衣人?那缕飘起的白烟怎么会有硝石的味道?
跌跌撞撞回到之前他们曾经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那间破落的大杂院,被提着的林子还在筛糠。
楚江开警惕的看了看,同院住的人家,有的还亮着暗淡的灯火,有的已经早早的熄灯,院子里也没有一道人影。
他拎着林子消无声息的潜入那间属于强哥的屋子,黑暗中关好屋门,这才将林子扔到了地上。
屋子里没有别人,强哥竟然也不在。
楚江开点燃桌子上那盏老旧的灵力灯,将亮度调到最低,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才略有松弛的做在了一张椅子上。
这小屋楚江开也有快一年没来过了。
屋子的四壁更加灰暗,家什也已然破旧,曾经记载了哥仨童年少年多少乐趣的那张大床上,被褥油腻而肮脏。
楚江开抽了抽鼻子,屋里弥漫的'草字头'烟熏味,比林子身上的还要重很多。
他很想起身打开门窗,让这股气味散一散。
但他没有那样做。
虽然他知道那些人不可能再追到这里。
那条死胡同里的伏击,到现在楚江开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就会那么巧?
林子这时候可能被屋里的烟熏味叫醒了,从筛糠的状态中恢复了出来。
他怔怔的看着楚江开。
''开哥,我们,我们竟然逃出来了?''
楚江开看着林子那张惊吓的扭曲的脸,又好气,又好笑。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林子颤巍巍的从衣兜里掏出'草字头',看了楚江开一眼。
楚江开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掏出自己的'芸字牌',弹出一根递到林子面前。
林子冲着楚江开不自然的笑了笑,抽出那根烟叼在嘴上点燃。
楚江开自己也点燃了一根'芸字牌'。
只有他自己知道,林子是受了惊吓,但他自己受的惊吓,一点都不比林子少。
更关键的是,他感觉还有好多事被蒙在鼓里。
这让他很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