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曦发现阮良异常的时候，慌乱间松开了手中的吊坠，被这少年捡了起来，他温柔地看着这一小节指骨，“这是明茜姐存在过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证明。我会戴着它，让它见证这个人渣的审判结果。”
“我不可能眼看着他死。”千面插嘴。
“我知道，那个没用的大哥哥已经告诉过我了，我不会因为这个人渣而搭上自己的未来。”
赵晨曦听到“没用的大哥哥”时脸皮抽搐了一下。
“但是在童话故事里，坏人最后都会受到惩罚不是吗？无论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放鹅姑娘，还是灰姑娘里面那两个妄图穿进水晶鞋的姐姐，好人有好报，坏人就应该有坏报，对不对？”
少年一脸天真的问着，赵晨曦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千面和阮良也没有说话。
“我们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因为他的一个玩意吃尽了苦头，我希望他今后再也不能用此物害人，这样总可以吧？”
“劳驾，你们谁有手帕？”
没人回答，这个时代很少有人随身带着手帕，又不是要拍英伦剧。
“我有。”
千面掏出来一条白色的手帕。
“这条可以吗？”
少年看了看长度，“够了。”
少年走到地中海的身边，十分娴熟地脱下地中海的裤子。
“等一下！你要干什么？我让她们回避一下。”
赵晨曦想要捂住一个女娃的眼睛。
“大哥哥，没事的，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听到女孩平静没有波澜的话，赵晨曦的手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小哥哥跟我们说总有一天会结束这一切，我一直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赵晨曦难过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除了千面之外，这里就数他的年纪最大，但他却是最不知所措的那一个。
每一个孩子，不论大小，男女，都十分镇定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尽管有些人的身躯还在发抖，但他们很努力地在克制，因为他们等待这一刻太久了。
没有人说话，少年双手捧着纯白色的手帕，神情肃穆，一切都像一个庄重的仪式。
地中海惊恐地看着少年拿着手帕绕过他的下体，慢慢地打了一个死结。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云霄，伴随着还有一群孩子嚎啕大哭的声音。
终于等到了这个结果，他们却只想放声大哭，他们终于可以放声大哭了。
孩子们的哭声渐渐盖住了地中海的哀嚎，看得赵晨曦心中一阵心酸。
这么小的孩子，是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才会安静得像是不存在，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又是受了多少委屈与不甘，才会哭得如此直击人心？
小孩子们哭得很痛快，阮良却皱起了眉，“这栋楼里还有多少人？”
“现在你才想起这件事？我记得我说过吧，我是来这里暗！中！调！查！的，不是来闹事的！现在全楼都差不多听见这里的哭声了，我的计划被你全毁了！”千面怒目。
“我也没想到你会把门敲坏，如果还有门，声音就传不出去了。”阮良有些尴尬，如果他还能使用灵能，修复这扇门不过是小意思，但现在千面已经赶到了，他也犯不上为了修一扇门进看守所。
“我也没想到你会暴走啊？事发突然，我的能力又不像你的那么好用，只能破门而入。
别废话了，你们带孩子赶紧走，我可以用能力制造一些幻象，迷惑小喽喽不成问题，但是遇到大人物就难说了。所以你那个什么审判赶快给我结束，磨磨蹭蹭地被首领抓住了别怪我不救你们，我可不是战斗型的。”
“知道了，出口在哪边？”阮良走到一个最小的孩子身边，孩子看起来只有四五岁，走不了远路，只能抱着走，但没想到他一伸手孩子就拼命尖叫，只好作罢。
“我来抱她吧。”
审判结束后，少年在地中海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走到阮良身边，抱起那个孩子。
孩子用两个小胳膊环住少年，乖乖地趴在他身上，十分信任他。
阮良撇了撇嘴，走向下一个孩子。
屋子里一共有七个孩子，千面抱一个，阮良抱一个，赵晨曦抱一个，还剩下之前的那对兄妹，他们相互扶持着，一起从屋子里冲了出去。
“你最后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赵晨曦和少年在最后面，少年本就瘦弱，又背了一个孩子，累得气喘吁吁。
“你想知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少年扶着墙喘了两口气，扭头朝赵晨曦笑，“不过看在你是我的启蒙导师的份上，跟你说说也无妨。”
“启蒙导师？”
“对呀，你不是告诉我不能杀人吗？因为杀了人之后我一定会非常后悔的。
我觉得很有道理。”少年一直都是一副乖巧的模样，赵晨曦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想等我杀了他之后，我一定会非常悔恨，因为他死了之后，我若是再想听到他的惨叫声，可怎么办呢？”
赵晨曦看着少年的笑容，突然明白了他之前为什么会觉得怪异。少年乖巧的表情好似一张精致的硅胶面具，贴在少年的脸上，让他不会有别的表情。
赵晨曦只觉得毛骨悚然，他的一番发自肺腑的忠告究竟“启蒙”了怎样的一个怪物？
“大哥哥，你怕什么？”少年把脸凑近，看着赵晨曦的眼镜低声说到，“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是想知道我跟他说了什么吗？我跟他说，我叫沈清竹，想要报复就来找我。”
“为什么你要这个说？你怕他日后还会找你们的麻烦，所以主动揽下这一切？可是他进了监狱之后不会再出来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就出来了。我只是想和他继续玩玩，免得日后无聊，没有别的意思。”沈清竹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让刚才还被打脸的赵晨曦无言以对。
“我挺希望他能逃出来找我，真的。”沈清竹一脸真诚地说，“如果他以为无期徒刑就是最严重的惩罚，那就是他太天真了。”
“他已经废了。”赵晨曦有些不忍，他不希望这个孩子这辈子都停留在原地，不肯走出来，永远地活在仇恨中，不愿意原谅敌人，也不肯放过自己。
“可是他还活着，不是吗？而明茜姐已经死了。”沈清竹轻抚手中的吊坠。
“我没有跟你们说过，明茜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沈清竹露出一丝缅怀的神色。
“后面的，快点跟上！”千面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虽然他的面容是假的，但赵晨曦还是看出了他的吃力，恐怕一直在使用大范围能力，为众人打掩护的他能力有些透支。
千面在赵晨曦面前变身成汪材的时候，赵晨曦就曾经猜想过，镜花水月的能力，可能不但可以变换自身样貌，还可以制造周围的幻象，而千面在真心话里的表现，可能都是骗他的。
只不过在千面亲口承认他制造幻象迷惑小喽啰之前，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如今得到证实。
“知道了！这就跟上。”赵晨曦接着对沈清竹说，“出去之后我们再聊吧。”
“没有必要，我没跟你们说，是因为她是什么样的人，和你们也没有关系，我知道就好。”
沈清竹笑着把刚才的对话补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