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名落孙山的我,百无聊赖,在家务农。一日,队里分给我水洞边小平地。队长对我道:“此地分你,好好种,莫给荒芜嗬!”于是,我家拥有此春种玉米、夏植红薯的小平地!夏收粟苞,秋担甘薯小平地呀,非称玉米地,却名红薯地,缘诸奈何?
春华秋实,也许你会认为秋收红薯而不是玉米,因而命名为红薯地,不,绝非是这样。三百年前,小平地草木丛生,鸿荒一片。那年夏历三月九,那务珍哥在刁一坳歌圩会过邻村芳姐,彼此相见,似曾相识,二人投缘极了,由知而恋,虽不曾谈婚论嫁,他俩就共垦荒,同种地,开垦的第一块处女地,就在这里,所种的作物,恰是红薯,而且红薯收获特多,果实特大,肉特厚,特鲜甜。他俩当时从未涉足这里,但二人均对这里毫无陌生感,总有一种曾经来过的感觉。这块地以前地广人稀,仅仅年种一糙红薯而已,三百年来年年如是,岁岁如此,而春种玉米的时日,屈指可数,所以,红薯地之说当不为谬。
爱女真真两岁,就入幼儿园。下午下班后接她放学,成我每天必修之课。真真幼小,总嚷着吃老家红薯,吃毕兴奋不已,稚容灿然。一天,自家红薯吃光,我的工作忙,脱不开身回老家,只好上街拣选几个,女儿归家咬一口,就闹说:“太难吃了,太难吃了,不是老家红薯!”说着,随手就把红薯丢到地上,双目泪下,呜呜啼泣,哭嚷道,“要红薯,要老家红薯,要老家红薯呀!”
我本是土生土长的山民儿子,现在已经变质了,多年不吃红薯,根本品不出老家红薯的味道。我种了一年多的地后,就如同从前巧过科举关的先辈,高考终于榜上有名,步出新阳大山,追觅人生新亮点而去。从此,我变质了,忘本了,极少吃五谷杂粮。要不是爱女嗜好吃红薯,我还真懒得动脑筋,想想红薯为何物,更不思记起红薯地来。
二三十年光阴过去,我重回到水洞边小平地种红薯。一天,有人问我说:“你这红薯地能值几个钱,有劳你大老远回来亲自耕种?”我笑了笑,没有作答,双目凝视脚下乌泥,思绪的大海,怒潮起伏,波澜壮阔。难道这不就是一块平凡土地吗?是的,它是一块极平凡,又是一块极不平凡的土地,它是构成九百六十万平方千米国土的一分子、一个细胞。在祖国母亲大躯体里,它也许微不足道,或许还谈不上沧海一粟,但在我看来,它是一座丰碑,它散发着浓郁芬芳的民族文化气息。它是一种精神,壮民族勤劳勇敢、奋发向上精神的象征,它更是一种伟大友谊,华夏民族世代友好的伟大象征……
我伫立自家不足半亩的红薯地上,依稀看到这样的一块石碑,静立于旁。碑石的正面刻着:“金伦在此二会紫霞光仙子。”另一面则是铭刻着:“中英联合洞穴考察队英方队长梯姆·弗格先生于此接受中国山民敬献烤红薯。”此时此刻,我内心除感激造物主外,还暗暗感激先人珍哥和芳姐,共同开垦出这样一块神奇的吉祥地!但愿这一块神奇的吉祥地,有朝一日能名扬四海,五大洲的朋友们都能来到这里,吃到这儿的窑烤的红薯,然后余香盈嘴,连伸大拇指,用流利英语连连赞道:“OK!OK!I have never had so delicious food!”哦,这愿望一定实现,一定能够实现!而且,梦想成真的日子一定不会太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