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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离湘

因为这条绯闻,肖曼和严宏伟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肖曼和严宏伟办完离婚手续后,湘北是待不下去了,她打算离开一段时间,去外地寻求发展。但到底去哪儿?在外地又能做什么?正当肖曼深感前程迷茫时,酒店床头柜上的一本时装杂志吸引了她。她随手翻阅着,欣赏模特身上的各种新潮服装,突然,她的眼神停留在页内的一则招聘广告上:北京潮尚广告策划公司招聘平面模特。肖曼仔细看了看条件,感觉自己各方面条件都比较符合,便决定先去北京这家公司看看。

肖曼在酒店门口拦了一辆的士,上车后告诉司机:“师傅,去黄花机场,请走金南路。”

司机不解地问:“走金南路?从金南上高速要绕很远噢。”

肖曼说:“没关系,走吧。”

的士穿过闹市区,很快进入金南路。肖曼让司机将车停在路边稍等片刻,独自进入不远处的别墅区。

朱红大门上贴着封条,爱车还在院内,不过她已经进不去了。她在这儿出生,在这儿成长,院内承载了这个三口之家所有的幸福和欢乐。肖曼泪流满面地朝着朱红大门深深一鞠躬,然后落寞地回到出租车上。

的士司机见肖曼眼圈红红的,情绪低落,关心地问:“您是出差吗?”

肖曼回道:“是。”

司机又问:“去哪儿?”

肖曼说:“去北京。”

平面模特有别于T台模特,不是以表演为主,而是为企业产品拍摄包括动态和静态的宣传资料,投放于报纸、杂志及网络上,所以招聘公司要求平面模特肖像上镜,形体线条优美,特别是在镜头前要有瞬间的表现力,神、情、形协调统一,形象纯真,有高度的感染力和亲和力,这些要求对于戏曲演员出身的肖曼来说都不是问题,肖曼面试当场通过,而且很快与广告公司签下了合同。

签约后,广告公司给肖曼拍摄了一组新款时装照,肖曼的各种造型,各种表情都做得非常到位,那张浑然天成的精致脸蛋,让摄影师非常满意,也让厂商非常认可和青睐。厂商希望聘请肖曼为形象代言人,为旗下产品宣传造势。这让肖曼暗自高兴,似乎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和生活的希望。

这天,肖曼正在参加一个时装周活动,突然感到头有些晕,想呕吐,很难受,公司总监关心地让她到附近一家医院去问诊。

肖曼原以为只是小感冒,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医生却告知她:“你怀孕了。”

“怀孕?”肖曼大吃一惊,不知如何是好。告诉严宏伟吗?想到严宏伟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时的无情,还有他母亲刘凯珍那张冷漠的脸,她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如果不告知严宏伟,她将小孩生下来独自一人带,做单亲妈妈,这也是不现实的。在北京这个大都市,难得碰到一份理想的工作,事业刚刚起步,她也不想让小孩成为人生道路上的障碍,肖曼思来想去,最终果断地对医生说:“大夫,人流吧。”

“人流?”医生问。

肖曼坚定地回道:“是。”

医生给肖曼做了相关项目的身体检查,然后说:“经过两次检测,你的体温都在37.8℃以上,做不了人流。”

肖曼不解地问:“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向肖曼解释:“如果体温超过37.3℃,术后可能会感染,出现并发炎症,甚至导致不孕症。”

肖曼怀着喜忧参半的心情回到出租屋,因为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她将孕事暂且隐瞒了下来。

但肖曼没想到妊娠反应会如此之大,公司见状只得让她暂停工作,回家养胎。肖曼无奈地向公司表示,希望生完小孩后还能回公司从事平面模特这一工作,公司勉强应允。

时间过得真快,肖曼屈指一数,离预产期只有月余。但不知为何,孩子比预产期晚了近二十天才出生。因为在北京举目无亲,没有亲人照顾,她选择了一家环境优美的月子中心坐月子。

肖曼生的是个男孩,母子平安。虽然儿子来得不是时候,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肖曼还是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之中。

肖曼为儿子取名为启程,寓意母子的幸福生活从此启程。

在月子中心的一个月里,每天有专职护士负责照顾小启程,生活阿姨负责日常打扫,营养师负责合理的膳食安排,护理师负责产后恢复,形体修复项目也很全面,这一点对于从事平面模特工作的肖曼来说很重要,而且月子中心针对女性不同的身体部位,有不同的调理方案和措施。

在每日合理餐食、积极瑜伽训练和产后恢复项目等的全方位调理下,肖曼出月子时身材恢复得跟孕前相差无几,又可以美美地拍摄平面广告,为厂商代言新服饰了。但肖曼没有急于工作的打算,儿子太小,她想自己带段日子,等他大一点儿再考虑工作。

肖曼带着儿子高高兴兴地回到出租屋,一打开房门,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环视房内,一个月未住人的房子哪儿都是乱糟糟的,尤其当她看到地上还有满满的一盆脏衣时,不禁一声叹息,似乎生活中的一些琐碎之事更让她头疼。

肖曼从小娇生惯养,一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越生活,做饭和家务事一律不会。来北京的这些日子,平时吃饭都是叫外卖,打扫卫生叫小时工,这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大小姐”,如今自己带小孩,真是有些难为她了。

独自带儿子的这一个星期,肖曼累得晕头转向,手忙脚乱。小启程整夜哭闹不停,身子还有些发热,咳嗽得厉害,她急忙抱着儿子去医院瞧病,没想到被医生狠狠地训了一顿:“小孩你是怎么带的?都烧成肺炎了才来医院?”

肖曼焦灼地问:“大夫,很严重吗?”

医生回道:“需住院治疗。”

肖曼在医院陪儿子输液,住了几天院才将儿子的咳嗽止住,病情得以控制。

儿子出院后,忙得焦头烂额的肖曼决定请一位保姆。

肖曼第一次去家政公司,大厅内坐了不少找工作的人,有几位中年妇女正东家长西家短地聊得起劲,场面非常热闹。

家政公司的前台小姐见有顾客进来,连忙起身相迎,笑容可掬地问肖曼:“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肖曼说:“我想请一位带小孩的阿姨。”

前台黎小姐说:“好的,请跟我来。”

黎小姐将肖曼引到会谈室,两人经过简短地交流后,黎小姐根据肖曼的要求,很快给她介绍了几位阿姨。

第一位阿姨四十多岁,见面就问肖曼:“是电梯房吗?”

肖曼回道:“是老式小区,没有电梯,不过住在二楼。”

阿姨说:“楼层倒是不高,因为我腿有风湿,楼层高了爬不了,你准备给我开多少钱一月?”

肖曼不太了解行情,她的心理承受价位在两千至两千五百元之间,便对阿姨说:“包吃包住,一月两千吧。”

阿姨听后有些不乐意,说:“肯定包吃包住啊,两千元少了点,我们那小县城还两千呢!”她看了看在肖曼怀中熟睡的启程,问肖曼:“小孩刚满月吧?”

肖曼回道:“是。”

阿姨说:“刚满月的小孩最难带,我也不多要,一月三千吧。”

包吃包住还要三千?肖曼觉得有些贵,但当她想到这儿是北京,也只好答应:“行。”

阿姨接着对肖曼说:“不过有些事我得先说清楚,因为孩子太小,我只能照顾小孩,家务事做不了。”

三千元请个保姆只带小孩,不做家务?肖曼难以接受!

第二位阿姨三十多岁,显得有点文化,她婉转地对肖曼说:“我的要求不高,月薪三千五百元就行。虽然我是保姆,但希望我们是平等的。我有失眠的毛病,晚上为了不影响你们母子的休息,我住的房间最好有电脑和电视。”

肖曼无语。

第三位阿姨五十多岁,她问肖曼:“你老公是做什么的?”

肖曼觉得有些奇怪,当保姆的不关心工资,打听人家老公做什么?这位阿姨见肖曼满脸疑惑,笑着解释:“没别的意思,你老公如有双休日,可以帮你搭把手带小孩,因为星期天我是要休息的,还有法定的节假日我也要休息。”

肖曼问:“那月工资多少呢?”

阿姨说:“三千二百元就可以了。”

“这是在请保姆还是在请爷呢?”肖曼心想。

黎小姐还要给肖曼介绍几位阿姨,肖曼断然回绝,说:“今天就见这几个吧,我有事要走了。”

黎小姐见肖曼面露不悦,知道她对今天这几位阿姨不太满意,说有事要走,不过是推托之词,但也不能强留。她笑道:“好吧肖姐,我们这儿有上千的会员,我再帮你找找,如有合适的电话通知你。”

肖曼说了声“谢谢”,便失望地走出家政公司的大门。正当她在路边招手打的时,黎小姐追了出来,冲她喊道:“肖姐,有位大妈想和你聊聊。”

“大妈?”肖曼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站在黎小姐身边的这位老人:微胖,应该有六十多岁了,是否年龄大了点?但老人衣着朴实,笑容和蔼可亲,再想到现在保姆难请,而且她一个人带小孩根本不行,肖曼抱着先了解一下再说的心情,随黎小姐重返会谈室。

在与老人的沟通中,肖曼得知老人姓董,河北保涞人,已有六十多岁了,因长期从事体力劳动,老人的身体还不错。肖曼问老人:“您家里还有什么人?”

老人回道:“老伴早已过世,家里有三个儿子。”

肖曼问:“您这岁数了,儿子为何还让您出来打工?”

老人说:“儿子都已分家过,孙子也都大了,不过自己身子骨还硬朗,出来找点事做养活自己,也想减轻点儿子们的负担。”然后老人看了看启程,慈祥地对肖曼说:“虽然重活干不了,娃娃我保证给你带好。”

肖曼问:“您有什么要求没有?一月工资多少?”

老人说:“没啥要求,有口饭吃就行,钱你看着给。”

“工资看着给?那哪儿行啊?不能欺负老人。”肖曼心想,便对老人说,“每月给您两千五百元吧。”

老人听后连忙说:“闺女,我一老太婆,这也给得太多了,少给点。”

肖曼本想先试用老人几天再说,毕竟老人年龄大了点,但老人的善良和厚道让肖曼有所感动,她立即决定雇用老人,并说:“董阿姨,我们回家吧。”

老人初到肖曼家,发现肖曼既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老人忙不过来时,到了吃饭的点肖曼就叫外卖,老人觉得外卖太贵还不卫生,便对肖曼说:“居家过日子,叫外卖不划算,也不干净,等启程睡觉后,我教你炒菜做饭吧。”

肖曼觉得老人说得有道理,以前一个人叫外卖不觉得贵,现在两个人吃,她确实感到生活开支一下子大了很多,自己年龄也不小了,且已为人母,也应该学着做些家务,学会生活自理了。想到此,肖曼认真地对老人说:“好啊,董阿姨,不只炒菜烧饭,还有你们北方的手工水饺和赶面条,您也得教我。”

老人乐呵呵地对肖曼说:“闺女,只要你愿意,我都教你。”

肖曼在老人手把手的帮教下,很快学会了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

两人朝夕相处近一年,相互关爱,慢慢地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无话不谈。闲聊中,老人向肖曼吐真言,倒苦水,说自己这岁数还出来当保姆,实际上是被不孝儿媳赶出来的。

赡养父母是儿女应尽的义务,肖曼为老人打抱不平,同时也为老人有这样的儿媳感到悲哀。当老人得知肖曼的身世后,也更加疼爱这对母子,生活中对肖曼处处包容和体谅。

这天,肖曼突然想吃老人包的水饺,便去市场上买了一些大白菜和猪肉,一进门老人就对她说:“你出门怎么没带手机?刚才有好几个电话,你赶紧看看。”

肖曼打开手机,好几个电话都是房东打来的。她马上回拨过去,问:“李先生,您给我打电话了?”

房东说:“小肖,从下个月起,房租要涨到三千五了。”

“房租一月涨一千?”肖曼以为听错了,问房东。

“是。”房东肯定地回答。

“这么小的房子要三千五,是否贵了点?”

“你可去周边问问,了解一下,同地段同面积的房子都已涨到四千了,因为你是老租户,交房租也按时,所以才涨一千。”

“李先生,能不能少涨一点?”

“少不了,如果你觉得贵,可以另找地方,押金我会退给你。”房东强硬地回道。

无奈,肖曼只能接受。

肖曼看了看只剩三万多的存折,从不算账的她开始在心里默算:下月开始房租三千五,董阿姨工资两千,还有三人的生活开销,这点钱大概还能撑上几个月,到时怎么办?不安之中,她想到了严宏伟,是否让他知道儿子启程的存在?作为儿子的父亲,他是否也应尽一份抚养的责任和义务呢?她决定与严宏伟谈谈。

“你好!”

肖曼怀着复杂的心情拨通了严宏伟的电话,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

她有些拘谨地问:“你好!严宏伟在吗?”

“找宏伟啊?他给孩子买奶粉去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吧,我转告他。”年轻女子正说着,电话中传来婴儿的哭啼声和刘凯珍的叫喊声:“小娟,毛毛饿了,要吃奶啦。”

年轻女子急忙回应:“来啦。”然后对肖曼说:“宏伟回家后我让他回你电话。”

没等肖曼回应,年轻女子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肖曼和严宏伟离婚后从未有过联系,刚才拨打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电话号码时,她内心百感交集。既然严宏伟已结婚生子,就不要再打扰别人了,而且以刘凯珍的性格,也不一定会认这个孙子。有缘相聚,无缘分开,两人就不要再有任何感情瓜葛了。

老人第一次看见大大咧咧的肖曼为钱发愁,嘴唇都起泡了,她心疼地为肖曼熬绿豆粥下火,并体谅地对肖曼说:“小曼,你手头紧,我那份钱你就别给了。”

肖曼说:“那哪儿成啊,这是您劳动所得,必须给。”

老人说:“要不你暂时欠我的,等手头有钱了再给我。”

肖曼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坐吃山也空。董阿姨,我想回广告公司上班。”

老人怜惜地问:“回广告公司上班?看你这身子,多单薄,能做什么?”

肖曼笑道:“董阿姨,我又不干体力活儿,身子单薄怕什么!只是启程这么小,让您一个人看着有些累。”

老人慈祥地说:“不累,启程有我在家照看,你就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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