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另一边,宁安和家丁下午出发,在野外露宿一晚,第二天正午便赶到了当阳山。
宁安让家丁留在山脚的小镇上,独自带着令牌上山。
小镇靠近当阳山,山上饮食日用都依赖镇上的居民,所以宁安很容易便打听到了当阳山的消息。
据说太祖皇帝起于草莽,曾得一修士相助,后来修士功成身退,太祖皇帝将当阳山赠予他当道场,并设天师之职,由当阳山历代掌教继承。
除此之外,这些普通人对修行者的事一无所知。
见问不出更多情报,宁安离开小镇向当阳山行去。
山势险峻,唯一的上山之路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在悬崖峭壁间蜿蜒盘旋,
宁安背起背包,将马匹拴在树上,也不怕牢底坐穿,点上一支烟,晃晃悠悠地步行上山,看起来像个踏青的游客。
半包烟变成青烟消散在山间,宁安转过一处拐角,视野豁然开阔,不远处就是山门。
走到门边,见无人看守,宁安直接推门而入。
一路穿过牌楼,大殿,高台,法堂,却不见有人,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此时不远处闪过一个行色匆匆的小道士,宁安连忙出声叫住他,小道士转头,见他的穿着不像道观中人,略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宁安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当阳山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你还在这里?”
小道士面色稍缓,对方知道当阳山的事,应该不是无关人员吧?
小道士尴尬地说道:“小道清风,今早困觉,错过了时辰,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参加内门试炼……”
呵,猜对了?
宁安合上袖中的手枪的保险,笑呵呵地说道:“你认不认识燕赤霞?就是他让我来的。”
清风恍然大悟,“原来是燕师叔的客人!”他对宁安躬身行了一礼说道:“远道而来无人招待,实在失礼。但这次试炼来得突然,师兄们都乱了方寸,还望先生海涵。”
“试炼要紧,咱们边走边说?”
清风欣然同意。
这小道士年龄不大,最多十五六岁,看起来憨憨的,也没什么戒心,宁安一路上套话,轻易弄清了所谓的试炼。
燕赤霞说过,当阳山分内门和外门,外门是普通道观,内门才是真正的修行所在。
一般前来求道之人需先在外门打杂,等待进入内门的机会。
但内门都是修仙求道之人,时间观念与常人不同,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乎收不收徒弟,往往要隔几年、十几年才给一次试炼机会,很多人因此错过了修行的最佳年龄,只能叹一声没有仙缘,黯然离去。
所以每一次试炼机会都异常珍贵,这才造就了今天空荡荡的道观。
这么一想这小道士却是个异类,宁安好奇地问道:“那你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错过?”
清风挠了挠额头尴尬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以前从未如此,今早不知怎的就睡过去了……”他叹了口气,遗憾地说道:“真是辜负了师兄们一片好心,明明昨晚他们把菜里的肉都让给我,鼓励我一定要进内门……”
你怕不是让人给卖了?宁安无语地看着这个少年,整个道观就他一个中招,还真是朵奇葩。
说着话,清风带宁安来到道观后面,果然看见这里聚集着许多道士,宁安正想过去,却被一个穿着紫色华袍的老道士拦了下来。
清风连忙低头行礼,老道士没搭理他,盯着宁安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随便进入我当阳后山重地?”
“是燕赤霞让我来的。”
“燕师弟?有何凭证?”
宁安掏出当阳令在他眼前一晃,老道士立刻变了脸色,指着宁安喝道:“来人,把他拿下!”
等周围的道士将宁安和不知所措的清风围在中间,老道士才接着说道:“当阳令乃宗门重宝,燕师弟怎会随意交给外人?老实交代,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放他过去。”
一道冷淡的声音传遍全场,老道士皱眉看向身侧:“外门归我掌管,师兄过了。”
宁安这才注意到老道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刚才还冷眼旁观的宁安立刻心生警惕。这少年未出声前他竟丝毫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这并不是隐身,而是某种更高级的法术,直接影响了他的心智……
发现高能生物,触发支线任务,诛仙:获得高能生物样本,奖励5000点,彻底斩杀该生物奖励10000点。
宁安完全无视了这条信息,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人看起来明明只比清风大一两岁,却被老道士称为师兄,莫不是个驻颜有术的老怪物?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放他过去。”
老道士嘴角一抽,挥了挥手驱散包围。
宁安学着胡坤的样子行了一礼,笑道:“谢师兄出手相助!”
年轻人没有反应,老道士先急了,“混账!师兄也是你叫的?”
“现在不能,一会儿通过试炼不就能了吗?”
老道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宁安,讥笑道:“我凭什么放你一个外人参加试炼?看你年过而立,还妄想更进一步?真是痴心!”
清风轻轻拽了拽宁安的衣袖,小声说道:“王师叔是外门主事,幽影师叔是内门二代大弟子,你若入了内门该叫他们师叔。”
“让他去。”
冷面青年又发话了,而且这次只有三个字,好像多说一个字都嫌浪费。
“哼!”老道士拂袖而去,青年也闭上眼,不再多言。
宁安又冲这冷面青年拱了拱手,拉着清风穿过人群,小声问道:“所以说,这试炼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我以前看过一次,第一道试炼就是从那里上山。”
“上山?”宁安顺着清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后山被云雾笼罩,有一道台阶直伸入云端,看不出高有几许。
“那通过第一道试炼后呢?”
“后面的事情只有上过山的师兄知道,他们不是被收入内门就是离开了师门,从不给我们透露他们的经历……只有前十名才有资格参加后续的考核,咱们赶紧去吧!”
说罢清风小跑过去,宁安也不拦着,等清风踏上了阶梯,宁安才好奇地问道:“怎么样?这台阶有什么奥秘?”
“没什么奥秘啊,就是感觉身体变沉了些。”
宁安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刚才那个冷面青年。
他又进入了透明人状态,周围的道士都像看不到他一样,只有路过时会下意识地绕过去。
要不是宁安时刻留意,此时可能也已经失去了他的位置。
“呦,师兄,帮我下看包?”
冷面青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宁安只当他同意了,将包放在他脚边,转身朝小道士清风走去。
踏上台阶,宁安立刻感觉身体一沉,好像重力在无形中增加了一点儿,但还不至于影响行动。
这种程度根本算不上试炼吧?
他拍了拍清风的肩膀,“走吧小子,去看看前面还有什么玄虚。”
宁安和清风拾阶而上,很快便步入雾中,周围白茫茫一片,只能看见脚下的台阶和身边同行之人。
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攀登。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一成不变的大雾,不断延伸的阶梯,给人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
但宁安知道事情确实在发生变化,他捡起路边的石子,平举到眼前放手,让它作自由落体,心中默默算了下时间,得出的结论是此地的重力已经达到了平时的一点五倍。
在高重力环境下,宁安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变的急促,每一个动作都要付出跟多的体力,试炼的艰难逐渐体现了出来。
又走了几分钟,宁安和清风追上了第一个人,这是一个身材臃肿的青年,他脸色苍白地坐在台阶上,看见清风时眼前一亮,高声叫道:“清风师弟,快来帮我一把!”
清风还真想上去扶他,宁安抢先一步挡在他身前,对小胖子说道:“你身体不适,再走下去恐怕有性命危险。”
“谁说的,我……”
小胖子还想说话,宁安强行打断他:“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看见宁安的眼神,小胖子一个激灵,立刻改口道:“我……我再歇会儿就下去……”
宁安拉着清风继续攀登,后面接二连三遇到无法动弹的试炼者,和小胖子一样的对话也一再重复,这让宁安开始觉得当初给他下药的家伙说不定是出于好意——反正这小子也到不了终点,不如不去,免得被人白白利用。
后面道路更加艰难,重力稳定在了两倍,没有进一步增加,但却再看不见倒在路边的试炼者——体质不足的家伙早已经被淘汰,能走到这里的都是身体素质过硬且有大毅力者,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
宁安虽然浑身是汗,却走得很稳。
他的体质被主神强化到了极限,短时间内承受这种重力不成问题。倒是一旁的小道士清风能撑到这里让他感觉不可思议。
小道士解释了一番,原来外门弟子也不是被完全放任不管,宗门会给他们提供简单的炼体功法和一些洗髓丹,帮助他们筑基,为正式修炼打好基础。
清风叹了口气说道:“筑基只是修行的第一步,资质上乘者三年便能小成,而有些人数十年都不得圆满,一旦过了二十五岁,肉身固化,便再无筑基可能。大道无情,这第一步就充满了无奈。”
“那你今年多大?”
清风掰着手指头算了下,不太确定地说道:“十五?”
“没想到你还是个天才。”
清风甩掉额头的汗珠,咧嘴一笑:“我是掌门捡回来的孤儿,在宗门长大,五岁开始修炼,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原来是笨鸟先飞。”
“哈哈,掌门也说我资质平平,这辈子只能做成一件事情,所以我选择了修行。”
两个人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骨骼在重压之下发出咔咔的奇怪声响,但他们任由汗水从脸颊滑落,步伐没有丝毫犹豫。
一阵微风拂过面庞,带来一丝凉意的同时吹走了遮挡视线的云雾,他们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
那是一片青石铺就的广场,几个提前赶到的试炼者正在盘膝打坐,宁安数了数,加上自己和清风也只有八人。
一个中年人看了看时间,一挥拂尘,满山云雾尽数消尽,原来试炼的内容不过是一道百米长的台阶。
半数的试炼者只能走到一半,再半能在走到四分之三,还有少数几个在距离终点不远处狼狈地爬行。
当云雾消散时,那些走了一半的试炼者唉声叹气,转身下山,走到四分之三的试炼者羡慕地望着山顶,久久不愿离去。
而那些即将上山的试炼者一个个脸色涨的通红,有个试炼者年纪已经不小了,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竟然昏了头试图强行冲上山顶,被中年人一拂尘挥下了山。然后中年人的声音响彻天地:
“时辰已到,试炼结束!”
清风叹了口气,有感而发:“大道无情,何其难也!”
宁安刚发现怀里的烟盒已经被汗水打湿,迁怒道:“神他妈大道,还不都是人设的障碍?老子辛辛苦苦通过试炼,要是不值这烟钱,回头一把火烧了当阳山!”
听见宁安的话,几个正在打坐的试炼者都对他怒目而视,中年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做评价,对所有人说道:“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