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在超市肆虐时,钱富贵正躲在男厕所隔间里。
他坐在马桶盖上,隐约能听到外面的尖叫和枪声,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他哆嗦着将手伸入上衣内口袋,掏出钱夹,一叠银行卡最前面放着一张合影,泛黄的照片里是还没秃顶的钱富贵怀抱一个女婴,对镜头露出夸张的笑容。
钱富贵将照片取出,任由钱包落在地上,然后捧着照片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吵闹声逐渐变小,钱富贵小心地将照片收好,走出了隔间。
此时在超市里,宁安将最后一只翼龙烧死,大卫用木板将破洞挡住,应急灯电量耗尽,没有光源后虫子逐渐散去,混乱暂时告一段落。
由于轮回者的加入,超市里的伤亡人数比原来有所减少,只有一个年轻人不慎打翻油桶将自己点燃,造成大面积烧伤。
幸存者低声的啜泣夹杂着伤者的哭嚎,超市里的气氛显得很压抑。
卡莫迪女士走出人群,旁边跟着她新收的信徒。
“她说的是对的,她说过会发生这种事的,她说过它们会在晚上袭击我们!她说过的!”一个信徒站出来替卡莫迪说道。
绝望成了最好的催化剂,有人开始相信卡莫迪的言论,他们迫切希望神灵能赐予他们救赎。
看见瘦高青年一脸虔诚地站在卡莫迪身旁,钱富贵微微一笑,一切尽在掌握。
————————
经历了白天的变故和晚上的袭击,疲惫的众人陆续开始休息,只是看他们睡梦中仍然紧皱的眉头,显然睡得并不踏实。
凌晨时分,大卫来找宁安。
“情况怎么样?”大卫看着昏迷中的张小北问道。
“体温正常,没发现外伤,艾琳女士说他只是受了惊吓,睡一觉就好。”
“虽然现在谈这个话题有些不合适,但是,宁安,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身上怎么会藏着枪?先是离开的那个女孩,现在又是张小北,你们真的只是来旅游的吗?”说完大卫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正是宁安交给张小北那支。
“当然,我们只是来自华国的普通游客,枪是导游给的,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孩,她说一个称职的导游要能应付任何突发情况,特别是在一个种族问题严重的国家……需要的话你可以先拿去用。”宁安回答道。
“希望你说得是实话,毕竟他救了比利。”大卫深深地看了宁安一眼,将枪塞到张小北的枕头下面。
宁安也没有阻止,刚好店员奥利出现,说后面的烧伤病人需要帮助,叫走了大卫。
宁安没有跟过去,他掏出打火机在手上把玩。一直在远处观望的工人吉姆乘机靠了过来,吉姆刚想说些什么,宁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张小北,然后带着吉姆离开。
不提宁安给吉姆作‘心理辅导’,大卫跟着奥利来到医疗区,只见烧伤病人痛苦地躺在床垫上,他的弟弟守在跟前。
病人祈求大卫给他个痛快,善良的大卫既无法下手给他了断,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只能握着他的手,承诺会给他找来药物。
当宁安回来时,大卫正带着一伙人准备去隔壁取药。卡莫迪女士试图阻止他们,但大卫并不理睬她,于是卡莫迪开始煽动人群,宣称他们会将魔鬼引来,一些胆小的妇人在一旁帮腔。
大卫说:“你要阻止我们?那你最好给博比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不给他哥哥拿止疼药。”
“我去,就算只有我一个!”博比说道。
面对坚定的博比,那些妇人选择了闭嘴,卡莫迪继续煽动人群,告诉他们大卫的行动会给超市带来灾难。
如果在平时,这种毫无逻辑的神棍发言必然遭人唾弃,但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恐惧侵蚀了他们的理智,竟然有很多人声援卡莫迪。
卡莫迪乘胜追击想继续说些什么。
“闭嘴你这个可怜虫!”白发苍苍的艾琳女士将罐头扔向卡莫迪。
卡莫迪被激怒了,想上前还击,但众人阻止了她并将她拖向了一边——相比卡莫迪女士,将一生献给小镇教育事业的艾琳女士显然更有人望。
有了艾琳女士的支持,大卫的救援计划顺利展开。
“宁,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大卫对人群中看戏的宁安说道。
宁安知道此时的药店已经变成了蜘蛛怪物的巢穴,大卫等人此去将毫无收获,没有找来药物,连伤者的弟弟博比也搭了进去……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只要掌握好时机,危险性应该不大,正好支线任务还差几个。
“当然。“宁安站了出来,伸手接过大卫递来的削尖的长木棍。
“军人会来帮忙吗?“大卫对三个士兵问道。其中两个士兵果断摇头,小镇出生的士兵杰森厄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青梅竹马的女店员萨丽,准备拒绝。
“算老子一个!“人群中钻出一个光头,手上还拿着那把大砍刀。宁安带着笑意上下打量着老赵,老赵一伸脖子,抬高声音说道:“就许你吃肉,不许我喝汤啊我!我可没做多余的事……“说着声音又降了下来。
“老赵啊,欢迎欢迎,一会儿还要你多多关照。“宁安眯着眼笑道。
萨丽见救命恩人出现,先是一阵惊讶,犹豫了一下,上前对老赵说道:“注意安全,一定要活着回来!我……我等你!”
“你谁啊?别随便咒老子,老子当然能回来!“说完还瞪了萨丽一眼,萨丽红着脸转身跑开。
一旁的杰森厄看的脸都绿了,不顾旁边战友劝阻,脱下军装,接过旁边递过来的匕首高声吼道:“我也去!”眼睛却死死盯着老赵。
“咦?咋回事,我没招惹他们啊,这一个个是咋了?”老赵摸着光头问宁安。
“……自己想去。”宁安无奈地说道。
艾琳女士叫工人吉姆和他们一起去,吉姆是她曾经的学生。吉姆看向宁安,宁安冲他微微点头,于是吉姆小声骂了句,不情愿地跟了上来。
十个人排成一列离开了超市,他们时刻保持警惕,但这雾太浓了,队尾的士兵杰森厄离开时,已经看不见队首的大卫。
经理带人守在门口,不知是为了给大卫他们保障后路,还是防止他们带着怪物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外面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经理无聊地坐在狗粮袋上,盯着眼前的迷雾发呆,他的影子倒影在玻璃窗上,像是灵魂被吸入了片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张充满恐惧的面孔贴在玻璃窗上,经理惊醒,从狗粮袋上摔了下来。
那张脸的主人大喊大叫,拼命拍打着玻璃门,是出去探险的工人吉姆。
开门后,外出的几人陆续冲了进来,他们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大卫抱住扑上来的儿子不停安慰着,而经历了数次打击的吉姆直接跪在地上,抱着宁安的大腿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