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突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什么时辰了？我睡着了？”
芊芊把盒子盖上放在桌子上。在桌子上倒了杯水，才走过去，一只手扶着方怀仁坐起来，等他坐好后，把手里的水喂到他嘴边。
方怀仁喝了水，继续躺回床上，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递给芊芊，嘚瑟的说:“美人儿，看。这些你这辈子都可以吃穿不愁了。”
芊芊有一些奇怪，只不过此时她想不清楚那么多细节，只是和以往一样，把钱袋接过来，打开一看，满袋的金子，确实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了。
他之前给自己的许多金银也还有剩，他们俩如果不铺张浪费，想来是能够衣食富足的。
她小心翼翼的把钱袋放到盒子中，又回到床边坐下，看着方怀仁问:“你以后想去哪儿呢？”
方怀仁睁开眼坐起来，看着芊芊，指了指自己的腰，趴会床上。
感受到腰上有柔夷轻轻用力，才开口:“你以后想去哪儿呢？”
“去哪儿都好，我离家就到这儿，对外面的世界都不熟，你走南闯北想是比我知道的多，你喜欢哪儿，我都跟你去。”
“跟我去？”
芊芊看着他坐起来，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她才觉得有些不对:“不，不对吗？”
方怀仁表情变得很复杂，不忍有之，为难，有之。
“你，你说，今日大喜，不是与我之喜？是与她人之喜？你今日来，原本不是带我走的？是来与我告别的？”
一句话没说完，就已是梨花带雨，方怀仁最是见不得此种场面。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
“你别哭啊，我没有与她人之喜，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那你还问我是不是跟你去？”
“这，这，这，我虽是没有与她人之喜，却也着实是来告别的。”
“你是什么意思？与我告别？我可曾做错了什么？或是，或是你有了新欢？我不介意为妾，我自知我的出身入不了正堂，我不介意，我有准备。”
“不是不是，你给谁坐正堂，都有资格，你虽是身陷于此，但我知道，你是家道中落，沦落至此，在这儿也洁身自好，只与我有一些糊涂账，你比这世间大多数女子都高洁。”
芊芊听他说的话，才知晓自己不愿意说的事，他原来都知道，自己的骄傲，曾经的风光，沦落的过程，如今的坚持。可为何还是不要她？
“这世间许多女子，都只是因为一生平顺，所以身处高雅之堂，顺从高雅之堂而已，而你，活在淤泥里，却从不顺从时局。”
“你并不贬低我，为何还是不要我？我无论好与不好，都不足以打动你，对吗？”
“并非不要，而是不能。”
“为何？你只否认了不要我，却没否认我没有打动你的心。所以后半句，我说对了，对吗？”
方怀仁没有回答了，坐在原地三箴其口。
“其实，我应该有感觉的，你每次来，只是听曲儿，从不过夜，任我嬉笑怒骂，你都从不反抗，对我也从来没有要求。还劝说我，不必为了你委屈自己。”
芊芊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不去看方怀仁，她本以为今日这一轮满月，是为了庆祝他们的百年之好。
现在一看，或许是为了照亮分别的路，让悲伤无处遁形，好让你看清楚，早日放下。
好不容易画好的妆，他终是没有好好看一眼，除了初见，唯一一次如此红装素裹。他们之间，注定没有浪漫的情愫。
抬着头看着窗外的月亮，芊芊继续说:“我早该想清楚，一个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不吃醋，会容忍心爱之人接受别的男人的消遣。只是我以为我做到了，你就会开心，原来，你根本不在意。”
方怀仁捏了一下眉心，好不容易回过来的精神，这会儿又是一团乱麻了。
“我爱听你的曲儿，是真的，它能让我安眠，所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我尽力满足你，如果这些金银做不到，我给你想其他办法。”
“我要什么都可以？”
“天理伦常在上，平升华境法则在下，不违背这些，我都答应你。”
“我只要陪在你身边，为妻为妾，为奴为婢，我不在意，你说我的琴声可以让你安眠，我可以做一个只懂得弹琴的器。你就是，别不要我！”
方怀仁起身走到她身边，终是心软，拍了一下她的手说:“如果这就是你所求，我答应你，不过血雨腥风还是风调雨顺，就是你自己选的了。”
“血雨腥风？你会有危险？”
“暂时不会，收拾东西吧，我去找妈妈，把你的身契赎了。”
芊芊一下变得很开心，脸上还带着泪，眉眼却是消息:“真的，你答应我了？带我走吗？”
“真的，你再不收拾，我可就不等人了，累死了，还想回家睡觉呢。”
“好，我马上，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你给我的东西，我收收好。你先去找妈妈吧。”
出了门，方怀仁又是那个品香坊笑柄方块二。直奔着妈妈而去，还招呼怀明过来，伸手过去，怀明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他，表情却极其灰暗，像是给的不是钱，而是刀。
妈妈把银票拿在手里，数了数，说:“芊芊算是等到了，方块二，我告诉你，以后好好待她，若真有一日不待见了，给我送回来，她在这儿好歹能混个温饱。我品香坊头牌，多少达官贵人抢着要，便宜你了。”
方怀仁跟妈妈陪着笑:“妈妈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哪次需要怀明的时候我吝啬了？不然，妈妈也不会这么轻易放人啊。”
“你这小子，混事儿一堆，真要我挑，看都不看你一眼，偏偏芊芊喜欢，我也没有办法。你在我这儿，小流氓一个，谁来我也这么说。”
“妈妈说的是。诶，芊芊下来了，就不请您吃酒了，您福寿安康，财源广进啊。”
接过芊芊的包裹，往怀明手里一丢，包裹就那么直直的落在了地上。
这么长时间，芊芊知道方怀明不待见自己，准备伸手去捡自己的包裹，被一只手拉住了。
妈妈拉住了她，方怀仁也几乎是同一时间，自己弯腰捡起来，自己挎着包裹，揽着芊芊离开了品香坊。
她本以为他们今晚只会去一个什么客栈，因为她从没听方块二提过，在这里有家。他有时候还跟自己哭诉，为了省钱去看她，睡桥洞，睡马路牙子，睡别人屋檐底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