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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浮生

约莫两刻钟后,燕藏锋打马入了镇北城,放缓马速慢慢踱向家里,一路不少商家行人向他打着招呼,燕藏锋一一微笑回应。由于战争的原因,镇北城游商很多而固定人口却较少,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天狼大军就会如六十多年前那般席卷而来。而商人逐利,这样的地方所能得到的利益远远大于别处,这是他们愿意来此的原因。镇北城最初建立的目的就是为了镇北军服务,虽说粮草装备都由朝廷所供,但很多生活上的东西却需要靠战士们自己解决,镇北军的军饷不低,战士们也需要一个花钱和放松的地方。后来随着时间的变迁,很多军中退役的老兵都选择在此地安家,有人是因为军营的生活已经成了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即使退役也希望能看着军营,陪着那些曾今战死沙场的战友亡魂。有的则是很简单的因为了无牵挂孑然一身,索性也就在这个相对熟悉的地方生活了下来。

由于这几年间局势较为平稳,所以此刻的镇北城显得非常热闹。街上行人如织,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一路行来,天南海北的货物可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衣食住行一应商家样样俱全,甚至还有一家叫做“喜乐轩”的青楼坐落在城市的中央,三层的木质阁楼看起来甚为豪华。

燕然如今已有十四岁,那个以前经常跟在燕藏锋后面吵着要吃糖葫芦的小丫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开始有了新的爱好。女人似乎无论大小,对美丽的追求都是一个永恒不变的共性。这种共性更是跨越时代,跨越时光,甚至跨越时空。小丫头如今对衣服首饰的喜爱早已超越了美食。

燕藏锋来到一家经营玉器的店铺,买了一只翡翠玉镯。明天就是小丫头的生日,这是他为这个妹妹准备的礼物。燕然是老张从城外捡来,当时的小丫头除了一身单薄的衣衫外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老张自然说不清楚丫头的年龄,就只能按照个头定下了一个岁数,再将捡来的那天作为她的生日。

出了玉器店,燕藏锋又都进了一家酒铺。老张最喜欢这家店里的“将军怒”,这是凉州特产的一种烈酒,一口入喉好似吞下了火炭一般,而后红光满面正如人之极怒,结合酒水的特点和本地的文化从而有了这么一个霸气的名字。以前的老张身在军营,一来因为军规的限制,二来因为舍不得买,所以很少喝酒。如今退役且包子铺的生日尚算红火,日子过的颇为惬意,也就爱上了这种杯中之物,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燕藏锋自然乐意孝敬。

镇北城是一个正方形的格局,四条纵横交错的街道将整个城市分成等份的九块区域,本地人习惯以城门为参照,从左上角开始将九块区域命名为一至九区,城门所在位置正是第八区。老张的小院在第三区的位置,也就是城市的右上角。整座城市由于性质原因,几乎全是统一的格局,也不存在什么富人区和贫民区的分别,没有哪个豪绅愿意将家安在这里。

买完酒后燕藏锋倒是不着急回家,这个时间老张和小丫头应该还在店里忙活。他索性牵着马向着第五区走去,老张的店面就开在那里,算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张叔,要不要给您再添碗汤啊,您老这两天胃口可比前几天好多了呢。”远远的燕藏锋就听见了燕然那清脆的声音,感慨这小丫头的懂事伶俐,放在前世,这样的年纪正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莫说做这伺候人的事情,只要不刁蛮任性就已经是父母烧了高香了。

“哈哈,小燕然真乖,张叔已经吃饱了,你爹这包子皮薄馅大,在咱这地方可是出了名的实在,这一屉包子就着一碗汤下肚,张叔我这精气神能好上一整天呢,可不敢再吃了,再吃就成饭桶喽”

“哈哈,就属你这丫头会说话”

“张叔哪里是饭桶,明明就是身体倍棒儿,吃嘛嘛香。”小丫头系着一个碎花的围裙,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

“好了,快收了钱去忙吧,张叔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眼前的食客将三枚铜板放在了桌上起身离开。

“张叔慢走.”燕然打着招呼顺手将铜板放进了围裙前面的兜里,麻利的收拾起了桌上的餐具。

看着眼前这一幕,燕藏锋心底再次泛起丝丝暖意。这才是他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意义所在,地球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珍惜眼前才是最大的幸福,他不由的想起一句前世的话语——“吾心安处,即使家乡。”

收拾完桌子的嫣然抬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燕藏锋,脸上笑容瞬间绽放,精致的五官配上这甜美的笑容,青春的气息带着天真烂漫,炫目的好似漫画中走出来的人儿。

“哥!任务忙完了吗?”飞奔过来的嫣然欢呼雀跃的同时扯起燕藏锋的衣袖转着圈查看了一番。燕藏锋有些无奈,每一次任务归来,这丫头都要仔细的瞧瞧自己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她却不知道这凉州大地已经少有人能伤到自己。

燕藏锋笑着摸着小丫头的头任她摆弄着,十四岁的少女已经有一米五六,站在燕藏锋面前已经快要够到他的肩膀。

“讨厌!不许摸人家的头啦,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看着燕然皱着可爱的小鼻子假装发怒的模样,燕藏锋又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蛋。惹得小丫头拍打着他的手臂。人往往就是这么奇怪,大多数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妹关系往往一般,甚至彼此厌恶。反而似他们这种没有血缘所系的关系却非常亲密。

“好了,你哥我肚子早都饿的咕咕叫了,包子卖完了没有啊。”燕藏锋笑着转移小丫头的注意力,只是这一招如今已经不怎么管用。

“哼!包子早都卖完了,饿扁了你才好,老是欺负我”小丫头依然不依不饶,对燕藏锋老爱捏他脸蛋这件事情极其无奈。嘴里这样说着,人却已经跑向了店里端了两屉肉包子出来,接着又跑回去盛汤。

燕藏锋将马拴在了不远处的树下,来到桌旁坐了下来,从桌子中间的罐子中拿来一双筷子吃了起来。做了多年火头军的老张不敢说厨艺有多么高超,但他蒸的这包子绝对算的上美味,薄皮大馅,咬上一口汤汁四溢,受这镇北城中绝大多数人喜爱。

此刻老张知道燕藏锋回来,也跟着小丫头端了一碗鸡汤花走了出来。如今的老张看起来已经苍老了许多,凉州的气候寒冷干燥,来自无尽冰原的北风似乎永远不曾停过,所以凉州的百姓肤色大多偏黑,皮肤干巴粗糙,面貌上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上几岁。老张就是典型的凉州百姓容貌,如今仅有四十五岁的他看着就像五十多岁的老头。

“回来了啊,任务可还顺当?”老张穿着一件黑色短袄,下身一条同色棉裤,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手中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还能看到手指上没有洗净的面迹。

“嗯,任务还算轻松,仅是一个“千卫长”,而且他是独身出来,仅带了三个亲卫。”燕藏锋停下筷子站起来简单的回应了一句。老张憨憨的笑着,摆着手示意他赶紧坐下吃饭,上前两步坐到了燕藏锋的对面品着茶水静静的看着。

对于老张燕藏锋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内心早已将他当成了父亲,只是嘴上却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燕藏锋知道这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和灵魂的原因。而老张本人也有些特别,这个憨厚汉子内心似乎有着某种异于常人的观念,他不仅未曾要求过燕藏锋喊他父亲,更是连后来捡回来的小丫头都跟着燕藏锋取了燕姓,然而对于两个孩子的关爱却从来不比别家的父亲来的少过半分。燕藏锋也看不明白他到底图个什么,看着老张每日高兴的样子,他也就不去为这些琐事烦恼。只是对于这个称呼的问题让他有些苦恼,喊“老张”有些不够尊重,喊“张叔”又显得有些生硬,于是平日里干脆省去了称呼,两人交流都是直言其事,生硬中透着几分尴尬。

随着这几年身体素质的提升,燕藏锋的饭量变得很大。老张的包子个头大分量足,以平常人的饭量,一般半屉到一屉足以果腹。而燕藏锋将两屉包子吃尽,又喝掉小丫头特意盛来满碗蛋花的浓汤才觉得吃饱。

此刻的时间已到了午间,老张的包子铺每日只开早上半天的时间,这会已包子已经卖完,准备收拾一下回家休息。燕藏锋吃的这两笼还是特意为他所留。填饱了肚子,老张还要收拾一下铺子为明日的生意做些准备。燕藏锋则解了马带着小丫头先一步向着家里走去,一高一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街角,留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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