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如同电影一般闪过这八年来的过往,燕藏锋明白自己已经与这个世界彻底的融合在了一起,这种融合不在于身份,而在于感情。
收起思绪,轻叹了一声他站了起来,将手中已经凉透的茶水搁在了面前的矮几上。对于自身的这种情况其实他不算陌生,早在五年之前就出现过一次,自从骆青云将《裂玉功》传下之后他就勤修不辍,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到了“气海满盈,紫府冲光”的境界。犹记得传功当日骆青云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天下武功,以式而争,以功为基,有式无功,花拳绣腿,有功无式,锦衣夜行。所以当功式并重,遇敌才能战而胜之。为师这《裂玉功》也算当世绝学,若有朝一日你能练到“气海满盈,紫府冲光”之境即算大成,彼时天下之大,大可去得。”那时的燕藏锋听了这话张口问骆青云欲至此境需耗时多久,骆青云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只言因人而异,少则一二十载,多则一生难即。然而三年之后当燕藏锋发现自己内力不再增长时经过仔细确认却是已经达到了师父当初所说的境界,心中自觉无限骄满,甚至怀疑当日骆青云是否自吹自擂,所谓“当世绝学”莫不是个便宜货色。然而冷静下来之后他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就算骆青云有所夸大,但老张却是决定不会骗自己,他还记得老张当时求得骆青云同意收徒时激动的好似娶到了一个大姑娘,兴奋的说起了许多关于骆青云其人的传奇故事。
骆青云原本是一个江湖独行剑客,一次因得罪了当时天下第一大派而遭遇追杀,力战之后寡不敌众险些丧命。被行军路过的镇北军大元帅姜天武所救。姜大元帅见他武艺出众,于是劝他从军,而骆青云本人也厌倦了江湖纷争,便跟了姜天武来到了镇北军。老张跟燕藏锋讲了很多关于骆青云的故事,整体的意思就是这个师父很厉害,非常厉害。老张说的这些应该都是真的,这不难判断,一来骆青云的来历军中人人皆知,而来这些年来骆青云的战绩摆在那里,况且燕藏锋几乎每日都要去他那里学剑,明白这位骆大侠的剑法是多么的犀利。由此看来功法不可能是地摊货,那么问题自然就出在自己身上,然而要说自己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燕藏锋却没有这样的自信。犹记得前世学了几天跆拳道,就连那简单的动作都做的不伦不类。唯一的可能也许就是穿越中身体发生变化的原因。想不明白就索性不去深究,毕竟这样的事情是好事,然而内力的停滞成了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问题,由于自己这“外来人”的身份也不好张口去向骆青云请教,若叫他知道怕不是要惊个半死,可能还要惹出无数的麻烦。想明白之后燕藏锋决定自己慢慢研究,当下已经超出旁人太多,没有必要着急。后来通过在三位师父那里旁敲侧击和无数的文献查阅他才搞清楚所谓“气海满盈,紫府冲光”就是武者内力的巅峰,已经无法提升。究其原因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有人说是凡俗功法所限,有人说是肉体凡胎的桎梏,更有人说是天道规则的固有枷锁。对于这些说法燕藏锋不置可否,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唯物主义者看来,世上没有无解的问题,只是前人尚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而已。于是他自己开始了各种尝试,经过两个月的努力,结合前世的知识他找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法——压缩。
真气存于丹田,真气停止增长的原因并非功法不能产生,而是丹田空间的限制,装满之后修炼而来的真气无处可去,便自动逸散了。搞清楚了问题的所在就有了解决的办法,既然丹田空间不能增长,那就将里面真气的体积缩小。事情总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真气的修炼及运行都牵涉到人体的经脉及穴位,丹田作为人体一个重要穴位,于练武之人更是重中之重,其目不能视,手不能触,如何压缩真气是一个难题。眼下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只有改变真气的运行方式,使经脉中的真气以螺旋的方式运行,从而带动丹田内的真气旋转,原理就像拧毛巾一般,以期能达到压缩的目的。然而这样做的风险甚大,人体是一个奇妙的宝库,经脉是气血内力通行的航道,就如同河流的河道一般,丹田则好似大海,真气自气血而生,沿着经脉流入丹田存储就好似百川聚海。期间出不得半点的纰漏,这也是功法本身的意义所在。修炼好的功法就好似修建了一条宽广通畅的河道,而劣等功法则如那山间小渠,二者在真气生发效率和运行速度上有着极大的区别,而如今他的方法就好似要将原本平静的河流搅成滔天洪水,这样的做法对河道产生的破坏可想而知。思虑多日之后燕藏锋还是决定冒险尝试,瞻前顾后不是他的性格。当日夜晚,他用了两个时辰才将体内第一丝真气带动旋转起来,万事开头难,当这一丝气旋产生之后,开始带动着剩余的真气加速旋转,燕藏锋先是喜悦,接着而来的就是无尽的痛苦,真气如脱缰的野马,在第一丝真气的带动下越转越快,以破竹之势沿着经脉一路向着丹田而去,随着真气的奔流,经脉开始撕裂颤抖,好似下一刻就要断裂。燕藏锋有些后悔自己的轻率,然而奔流的真气早已失控,除了咬牙坚持之外毫无办法。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撑过了一整夜时间,第二日天刚亮时真气终于恢复平稳,体内所有真气依照螺旋的方式沿着经脉有序循环。燕藏锋知道这冒险的方法成功了,只是经脉和身体上的伤痛依然未曾消减半分,自己几乎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后来经过十多天的修养和老张的悉心照料他才康复,期间还用掉了骆青云的一株百年野参,这颗人参正是当日老张送给骆青云的拜师礼。是老张前几年一次偶然所得,珍若性命的宝贝。知道此事之后燕藏锋在心底将老张的恩情又记上了几分。
螺旋的方式确实压缩了丹田内的真气,体内原本的的真气总量未变,体积却小了两倍左右,真气停滞的问题得以解决,这让燕藏锋非常兴奋,毕竟困扰整个武学界的难题被他攻破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兴奋之余他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就是将这个方法告诉骆青云,然而出门之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非是因为私心。冷静之下他考虑了很多问题,首先就是方法本身的弊端,那种撕裂全身经脉的痛苦和危险在他自己想起来都有些不寒而栗,之所以能保住这条小命全靠老天眷顾。二则经过几年的相处,他基本确定骆青云尚未修到真气满盈的地步。所以如果告诉骆青云实则弊大于利。
那一次的痛苦之后燕藏锋发现自己的经脉经过撕裂之后的修复变得更加宽敞坚韧,也许正应了“不破不立”这句流传千古的至理。丹田空出的三分之二空间再度开始存储真气,而且真气本身自气血产生开始就会自动按照螺旋的方式凝练,已经不需要经历如之前那样的痛苦。
只要付出就会有所收获。冒险和痛苦之后的回报来的格外甘甜,经脉变得宽敞,真气变得更多,就连体质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力气和耐力都有的明显的增长,真气产生的速度也有了一丝加速。正是靠着这些全方面的提升,他用几年时间闯出了“绝命剑”的名头。“镇北绝命剑,剑出阎罗现。”这句话如今已在凉州大地广为流传。
此后用了五年时间,直至两个月前燕藏锋又一次将真气填满了丹田,真气再次停滞,只是如今他已经没有办法。其实自从五年前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就已经料到会有今日,五年间也曾想过无数的办法全都被他一一否决,事到如今只能顺其自然。
内心的想法只是一瞬而过,放下手中的茶杯燕藏锋起身出了营帐。老张四年前已经离开了军营,如今在三十里外的镇北城生活。想到老张燕藏锋心里泛起了暖意,这个憨厚的汉子这半生除了生活有些困苦之外运气似乎格外的好,首先能从这绞肉机一般的镇北军中全身而退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而且他好像对于“捡小孩”这件事情有着说不清楚的“天赋”,三年前他又一次在镇北城外捡到一个被遗弃的女童,靠着燕藏锋给的银子和他自己在军中这些年的积蓄,父女两人如今在城里开了一家包子铺,生意尚算红火。燕藏锋平日里无事的时候也是待在城里的,以他如今的身份和战功资历,已经不需要如当初小兵时那般被军纪限制。今日之所以出来正是为了那个令牌的主人,天狼千卫长藏木。三日前据斥候探报,藏木会于今日早晨去望天岭“祁纳”,这是天狼人祭祖的一种仪式,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仪式,好似信仰一般。而因为天狼领离镇北军营地仅有八十余里,“而天狼各自部落祁纳”的时间又各不相同,所以他只能私下里带上几个兵卫偷偷前往,这就给了镇北军刺杀的良机,于是这位千卫长为燕藏锋的军功又添了一笔。他以前还疑惑那些普通的天狼兵卒如何“祁纳”,后来老兵们为他解开了这个疑惑。天狼人等级森严,以部落大小及血脉区分尊卑,普通的天狼士兵只能在军营“祁纳”,而像藏木这样的“有身份”的高等部落则需要在百里之内最高的地方“祁纳”,这就是他葬身望天岭的根本原因。燕藏锋有些感慨,有时候身份和地外其实也是一种枷锁
牵来一匹军马,燕藏锋纵身而上,扬鞭向着城里飞奔而去,想起妹妹燕然,他的嘴角勾起了几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