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藏锋第二日起来时天色尚未放明,他在院子里练起了剑法,功法如今已经不需要刻意修炼,反倒是这些基础的招式需要日久天长的打磨,平日里他每天都要出剑三千次,就练一个直刺。这样的习惯从习剑开始一直坚持至今。就在燕藏锋刚刚热身之后。小丫头和老张陆续起来洗漱,他们要准备去店里开张。
练完剑之后燕藏锋牵了马向着军营而去,不管有没有任务,每日晨间他都要去点名。这是任何人都绕不过去的一条军规,包括大元帅姜天武也必须遵守。
一来一回仅用了一个时辰。回到包子铺里,老张的生意正在红火的时段,小丫头忙里忙外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看到燕藏锋回来,依然第一时间跑去端了包子和汤过来。她明白这个喜欢戏弄自己的哥哥在心底对她有着深深的宠爱。
不是燕藏锋不愿意帮忙,而是老张不让。“君子远庖厨”的思想在这个世界同样根深蒂固。这样的观念燕藏锋虽然不大认同但也不能去可以反对,只是对老张和这个世界的尊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世界,这不现实。
两屉包子吃罢,店里的食客也散的差不多了,今天的生意基本结束,燕藏锋再次和燕然先一步回家,准备为小丫头庆生。在小丫头的恳求下,今天的午饭将由燕藏锋亲自掌勺,这让小丫头无比期待。
回到家中后兄妹两就开始做起了准备工作,洗菜,切肉,备料。小丫头今天格外的开心。像这样年纪的孩子对过生日总是抱有极大的热情,更何况还有那香甜美味的蛋糕以及燕藏锋的厨艺,这些都是小丫头开心的理由。现代社会的很多东西放在这个世界都是绝对的超前,比如饮食,倒不是说一定有多么好吃,但仅是那种新奇就已经足够让老张和下丫头惊艳。这个世界的烹饪方式其实非常单一,除了煮就是蒸,就连炒菜都很少。燕藏锋还记得自己某次心血来潮,做了一份红烧肉,小丫头吃的满嘴流油,差点连盘子都添个干净。
就在兄妹两在家里忙活的时间,老张的店外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锦衣华服,玉带高冠,青云履,月华袍,站在这镇北城的街上显得鹤立鸡群格格不入。老张忙着收拾店铺,倒是没有怎么注意,直到两人到了他的面前时才发现对方。
“两位贵客,小店已经打烊,若要吃包子还请明天再来。”在憨厚的老张想来,每个来他店里的人除了吃包子当也没有别的事情。于是下意识的招呼了一句。直到看清了两人的衣着,心里却没来由的一跳,不禁想起了自己关于燕藏锋身世的猜测,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眼前两人尚未开口,只见店门口又进来一个年轻人,衣着同样的华丽,只是开口却不怎么客气“你这劣民,可知你面前这两位大人是什么身份?今日两位大人肯赏脸来你这里,那是你祖宗八辈子积德,你竟敢推阻,没了还不赶紧去做?”一边呵斥着老张一边对着前面两位他口中的“大人”陪着笑脸。老张虽说憨厚,但这人情世故自然看的明白,今日这般,怕是有的麻烦。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无非再做上几屉,只要客人愿意等就行,只是今日是燕然的生日,他却不愿意让小丫头扫兴。
“还望贵客担待,小店今日所备食材已经用尽,实在没有办法,不若贵客明日再来,老儿不收各位银钱。”老张陪着笑脸,希望能够将眼前几位早点打发走了了事。
冯玉才是凉州太守的独子,自小备受宠爱,也就养成了飞扬跋扈的习惯。平日如镇北城这般混乱穷僻之地他绝不会来。今日却是眼前两位“大人”想要来此看看镇北军,作为向导他自然需要跟随。眼前两位的具体身份他也不清楚,不过自己老爹的叮嘱他倒是记在心里。据老爹所言眼前两位可是真正的贵人,即便镇北王见了也要以礼相待。此次来后隋是为了和“镇北王”谈家国大事,如今事情谈完想要来这镇北城游玩一番,老爹特意让自己陪同,也是希望能和贵人攀上关系。冯玉才虽然为人纨绔,但脑子却不笨,在他想来能和镇北王平起平坐的人物身份自然堪比天高,于是一路鞍前马后毫无怨言,此刻自然不能让贵人扫兴。更何况来这里吃包子的提议还是他提出来的。一路上为了讨好贵客,冯公子也算是绞尽脑汁,既是游玩,除了赏美景之外自然就是品美食,而这凉州穷土,除了满眼枯黄实在没什么可看,美食自然就成了首位。刚到镇北城他就打听过,这老张的包子在这里可谓是“大名鼎鼎”,于是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你这老匹夫或腻歪了不成,两位大人岂能差了你银钱,瞎了狗眼的东西,还不赶紧去做。”冯玉才此刻已经有些着急上火,原以为凭他冯大公子的脸面,这凉州大地自可横着走,却不想眼前这个老货如此不给面子,此刻说着已经上前揪起了老张的衣领。
看着眼前的情景,两位“贵人”依然一言不发,只是左边稍高的那位稍稍皱了下眉头,似是有些不喜。冯玉才揪着老张的同时也在注意着两位“贵人”的神情,看到此暮,心里更加着急,于是一脚踹在老张腹部,将其踢倒在地,伸手几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老张此刻依然没有反抗,嘴里不停的告罪讨饶。
店里传出的吵闹吸引了周围的行人和商贩,此刻正在店外围成一圈指指点点。老张平日里为人和善,与街坊四邻关系和睦,此刻看他受辱,大家伙义愤填膺,有人开口相劝,有人斥责,还有人上前准备拉开行凶的冯大公子。却不想众人如此行为更是让冯玉才怒火攻心,看着围上来的众人他也有些紧张,抄起案板上老张用来剔肉的尖刀对着来的最快的那个少年扎去。少年是镇北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的父亲也曾是镇北军的老兵,后来战死沙场,留下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好在很多人念着与其父亲的战友情分,平日里对这母子两颇多接济。而老张在这些人中做的最多。看到老张被打,少年第一个冲了上来,然而他毕竟年龄尚小,仅凭一腔热血行事,此刻看着迎面刺来的尖刀脑袋一片空白,竟是被吓的呆了起来。倒地的老张看着少年危险,下意识的团身一扑而上将冯玉才压在身下,此刻的冯公子早已失了理智,拿着尖刀乱捅一气,等到回过神时身上的老张已经满身是血一动不动。意外发生的太快,围观的人群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凉州百姓本就民风彪悍,而镇北城中更多是老兵后裔。眼见老张被害,群情激奋之下围攻而上,抄扁担的,拿凳子的,一时间现场混乱不堪,小小的包子铺被挤得水泄不通。
眼见混乱已起,两位华服贵人神色终于有了变化,虽说冯玉才在他们眼中与一条狗无异,但其终归是凉州太守独子,在自家门派的计划中还有一些用处,此时却是不能死在这里。
随着之前皱眉那位“哼”了一声,只见冯玉才周身升起一个青色的半透明护盾将其整个人包在里面,随后挥袖一甩,围攻而来的众人全部跌飞而出,小小的包子铺一片狼藉,周围的木质墙壁被跌飞的众人撞开无数大洞。刚才还群情激奋的人群一瞬间呻吟四起,继而鸦雀无声。
“仙,仙人,这是仙人!”
寂静的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出声,倒地的人群立刻惊慌退散,嘈杂声瞬间再起。场面再度混乱起来,围观者亦是连滚带爬好似遇到了洪水猛兽。几个呼吸间包子铺周围几十米内已经形成了一片空地。众人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三个华服青年,心里早已没了之前的激愤,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惊慌恐惧。武者他们不陌生,即便再厉害的武林高手也没有这种挥挥衣袖就让众人跌飞而出的本事。眼前这一幕,只能是鬼神莫测的仙家手段。
“师弟走吧,莫要呆在这里被这等愚民作猴看了”出手的华服青年再度开口,眼前的情景让他有些恼怒,原本只是听了冯玉才的建议,想过来尝一下这里颇负盛名的“老张包子”,却不想发生这种败兴的事情,原本在他眼中尚算“懂事”的冯玉才也让他归入了废物的行列。先前老张的推脱虽说让他不喜但也不会因此生气,凡俗的食物终归比不得“仙家佳肴”,吃不到没什么可惜。至于冯玉才的所为他自然也不会阻止,这样的争执在他眼中也只是“蝼蚁打架”,尚不值得自己出手。如今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在他心里除了觉得扫兴之外亦没有什么别的情绪。一条凡人的性命于他而言和一只臭虫无异。
“是该走了,这穷乡僻壤实在没有什么意思,还是赶快去办完正事回了山门修炼才是正事。不过那个人还没死透,不知师兄觉得当如何处理?”一直不曾开口的稍矮青年此刻出言回应。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对于旁边围观的众人和尚在颤抖的冯玉才未曾理会一眼。
“没死透就让他死透好了,难不成师弟还想救活不成?”说着对着蜷缩在地上满身鲜血的老张一指点出,而后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矮个青年摇头微叹,跟着走了出去。
人群此刻也从惊慌中反应了过来,有人走进铺子查看老张的情况,有人去通知城里维持治安的守军。之前差点被冯玉才刺中的少年转身撒腿跑向街角,向着燕藏锋和燕然所在处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