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地黑了。
王十一安静地坐在床上，被子上躺着那张聘书。当窗外的灯光开始亮起，嘈杂的人声穿透重重阻隔闯进他的耳朵时，他终于从病床上下来了。
他走到窗户前面。从窗户外面看这栋楼房好像是离某个繁华商业区不远的三层小楼。回头看了房间，他在床边的桌子上找到了自己的烟。
点上了烟，仿佛凝滞的思绪终于开始转动起来。王十一想了好一会，直到嘴里那只烟燃到了底，才仿佛发泄般笑出了声。
演电影呢搁这！什么异能，什么文明，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不知道我祖上是能喷火的玩意儿。老子爸妈一辈子老老实实，从没看出来有啥不一样。还观察者，你们咋不去写小说呢？玩去吧！
他狠狠地把烟头摁在窗台上，嘴里无声地说着脏话。又过了一小会儿，王十一喘了几口粗气，平静了下来，又点起一支烟。借助尼古丁的作用他开始思考自己以后的出路。
手背上的花纹依旧泛着淡淡的荧光，可是看着沈一清和他们的队员不进入战斗时右手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见鬼，这玩意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开关吗？这个叫古纹的东西目前来说信息量太少，即使目前自己面临的境况都是拜它所赐，但目前来说自己是没有研究的时间和兴致了。
那个叫做沈一清的骚包男人，虽然看起来和眉善目，但是总归是秘密机构里的人士。嘴上说着给了自己两条路，但恐怕只能允许自己选择加入这一条路吧。如果不选择加入呢？灭口？对他们来说怕是可以轻松做到的吧？但是选择加入对自己来说也很为难啊，这种一看就充满危险的工作实在是不适合自己，而且自己这种从小到大连体育课都是擦着边及格的废物，哪有力气干这种打生打死的活儿。
王十一叹了口气，前途未卜，身世难言，顺风顺水的前半生里欠着的刺激今天全还回来了。他又坐回到床上，拿起那张聘书，想要看一下里面的条款，但是怎么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遇到的黑影，龙和自己手里迸发出的湍流。
“我就不信了，我就不加入他们还真敢杀了我吗！”王十一把那张纸狠狠扔到地上，咬着牙低声吼道。
正在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突兀的铃声给他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深呼吸了几口，才接了电话，并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勉强显得平常。
“妈……”
……
沈一清打开门，迈步进入到王十一所在的病房，看见此时的他静静地站在窗户前。
“想好了吗？”沈一清说着坐在了他刚才坐着的椅子上，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聘书上已经签上了名字。
“动作挺快的嘛。”沈一清眉毛一挑，有点惊讶。一般他们在行动中遇到的远古种后裔，都很难接受这些和自己普通生活相距甚远的事实。真正的接受都需要时间和相处，像王十一这样的人实在是少见。
少见的王十一此时转过了身，用一脸平静的面容看着沈一清：“如果我没有老老实实签字的话，迎接我的后果会是怎么样的？”
“消除记忆，但如果是对这类古化能力免疫的话，一般会强制羁押至对方改变心意。”沈一清知无不言。
“你们秘密机构的人说话都这样坦诚的吗？”王十一闻言，无奈地说道。准备好的言语试探全部落在了空处，像是一记老拳砸在了棉花上，让人十分难受。
沈一清看着他，迎着窗外灯光的他双眼看起来十分明亮：“既然你已经签下了聘书，那就已经是自己人了。我对我的同事和下属一向十分坦诚。”
“你可真是个好队长。”王十一心服口服。
沈一清站起身，对着他伸出了手：“那以后就是同事了。我是玉兰报社对战部门的部长，兼代理社长。部门里的队员都习惯叫我老大或者队长，你也可以这样叫。”
“报社？”王十一捕捉到了某个格格不入的字眼。
“要想不引起骚乱，总得有个明面上的身份。”沈一清笑呵呵。
王十一握了握了沈一清伸过来的手。“好吧，队长。”
沈一清笑了笑：“欢迎入队。”
王十一耸耸肩，继续问道：“我需要接受什么培训吗？比如像军训那样的？”
“这个，到时候再说。”沈一清转身向门口走去，“走，我带你看一下熟悉一下局里。这会他们都出去疯了，明天再给他们介绍你。”
“哦哦，好的。”王十一赶忙跟上。恰巧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看，苦笑出声：“还真是应景。”
“怎么了？”走到门口的沈一清回头问道。
“我之前去面试的两家公司同时给我发了拒绝的短信。”王十一把手机揣进兜里。
“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沈一清也笑出了声，只是他默不作声地深深看了王十一一眼。
……
这个叫做什么玉兰报社的秘密机构，看起来还挺有排场的。在魔都这寸土寸金的地界竟然能有个带院子的三层小楼，看起来像是个缩小版的办公楼，但是给人的气氛却好像王十一小时候去的家里那边的机关楼。
院子外竟然还有一条夜市街道。此时刚过九点，外面人声嘈杂，各种小吃的香味也杂糅在一起，飘进来折磨着王十一饥渴的嗅觉。
沈一清带着王十一从上到下马马虎虎地参观了一下。三楼是刚才王十一醒来的那个房间所在的楼层，是病房和某些队员的宿舍。二楼是各个支援部门以及社长的办公场所，主要负责协调其他政府部门给战斗部门擦屁股。一楼面积最大，是战斗部门的训练室和会议室等等设施，一进门则是一个庞大的大厅，看样子像是一个放大版的练舞室。
虽然外面看起来只是一个不大的三层小楼，但是里面的空间看起来比外边看着不知道大了多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异能的加持。而听沈一清所说比一楼更大的地下室则是武器仓库和其他秘密场所。
“仓库就明天再看吧。管仓库的那小子今天有个约会，我要强行打开的话又有警报啥的很麻烦。”沈一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身为部长都不能打开仓库吗？”王十一听着这话觉得匪夷所思。
“仓库的情况有点复杂，但是你这么说也没错。除了那个管仓库的人，其他人是不能随便打开仓库的。”沈一清显得更加不好意思。
“这样重要的人还会擅离职守，你们没有规章制度的吗？”王十一觉得更加匪夷所思。
“我局所属各位同事之间相处良好，气氛融洽，我身为部长不喜欢摆那么多架子，反正也不会耽误正事，大家心里也都有数，就随他们开心了。”沈一清做足了亲和派领导的势头。
王十一顿时无语，觉得自己未来的上司靠谱程度直线下降。
而且走来走去，偌大一个办公小楼也不见几个值班的，就刚才一楼碰见那一个还睡着了，沈一清敲了几下脑袋也不见他醒。这些让王十一对未来的同事也没有多少信心。
“我说，”沈一清回过头来，“你……不，我们不是要打败那些什么侵略者，不对，‘鬼’，要去打败那些‘鬼’吗?报社里平常不留几个人的吗？”
王十一毕业之后辗转各个公司，有大有小。但在目前的就业形势和行业压力下，他所经历的每个公司无一不是狠狠地压榨每个劳动力，996那更是基本线。资产阶级的丑恶嘴脸彰显无遗。猛地见到不到十点就不见人影的单位，让他十分不适应。
这种症状有一个名词可以解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沈一清挥挥手：“‘鬼’虽然很重要，但是大多数个‘鬼’在破开空间壁垒来到现世时，都会有各种波动和征兆，局里有各种机器和同事会盯着这些征兆。等到快要降临的时候再制定计划也不迟。因此我局同事白天上班的主要活动就是训练和值班。下班之后就随他们去了。”
“这臭小子，死活不起来。”沈一清终于放弃了叫醒此时局里唯一队员的努力，对着好奇地观察着一楼大厅的王十一说道：“饿了吧，外面有家烧烤做的很好吃，走去吃夜宵吧。”
不等被饥饿折磨许久的王十一做出回答，刚才那个被沈一清敲头无数次也吵不醒的队员眯着眼睛好像刚睡醒一样抬头说道：
“啊？
“吃饭？
“队长你请吗？
“好的我们走吧。”
王十一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