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你不会杀我。”一如既往的平静和自信。
虞兮抬手一挥,执剑将他胸前的衣服割破冷笑道:“你错了,我敢杀你。”
“是吗?”南宫初漆黑的眸子徒然闪过雪亮的光,向前踏了一步,任由长剑刺进他的胸膛,“既然那么想杀了我,我就成全你。”
说完,他又上前踏了一步。
鲜血朝着伤口喷涌而出。
她颤抖着双手,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把剑。
终于在南宫初要迈出第三步的时候,她退缩了。
“不要!”
她一把放开那把剑,向后退了几步,无力地跌坐在地,任由泪水浇灌着脚下的青草。
“不要!”她的脑海不断重复着那幕鲜血从他胸口喷涌而出的画面。
心好痛,好痛。
她害怕,她颤抖。
她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可她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冲上来。
她可以接受他的折磨,接受他的利用。
但唯独不能接受他用自己的生死来威胁她。
非墨白看着虞兮失常地在地上哭着。叹息一声道:“情到浓处自然伤人伤己。”
“怎么,又勾起了你不堪回首的情殇。”悦己闭着眼,喃喃自语着。
尘生同情地看了一眼非墨白。
那眼里的默哀让非墨白一眼就明白,方才他定是受了悦己不少的挤兑。
非墨白想了想,心想还真是同病相怜。
“惺惺相惜?”
悦己的声音如期而至……
“看来果真如此,两个男子之间竟也有不堪回首的往事。稀奇稀奇。”
尘生墨白同时忘了一眼悦己,见悦己依旧闭目养神,丝毫未睁开眼,随后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撇过脑袋,看向伤心到无法自拔的虞兮。
南宫初面色不改,一把拔出没入胸口的长剑。
而后走到虞兮的身旁,单手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虞兮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将南宫初紧紧搂在怀里。
“你不能死。不能死。”她将心底积压了多年的委屈、伤心、痛苦一并释放了出来。
那一日,整个南宫府里都回荡着她的哭声。
但其实只要她凝神看的仔细些,也许就会发现南宫初穿了软猬甲。
普通的刀剑根本刺不进他的身体。
所以南宫初才会不要命似的任由长剑没过自己的胸膛。
但是他还是受了伤。
只因她手里的剑是他的。
他南宫初的佩剑怎么会是普通的剑。
或许虞兮早就知道他穿了软猬甲,即便被这把剑刺中,也断然不会有事。
只是她舍不得。
舍不得他受半分的伤。
南宫初是她的命。
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那一剑仿佛把她所有的希望都刺破了。
南宫初紧紧抱着她。
任由她的泪水,鼻水弄脏他的衣服。
他一遍又一遍地拍着她的后背。
仿佛那个雷声大作的雨夜。
他知道他赌对了,一切算计、谋划、伪装在这一刻得到尘埃落地。
或许在那一刻,他真的被虞兮的哭声所打动。
所以当他看着虞兮噙满泪水的眸子时,说了一句计划外的话。
“等我当上皇上,我会娶你为后。”
她却依然趴在他的背上,不停留着泪。
他没事了,可是心中的悲伤和痛苦却像止不住的雨点,一点一点地落下,一点一点地蔓延。
直到痛彻心扉。
过了许久,虞兮止了哭声,她从南宫初的怀里挣脱开来,漆黑的眸子像是干涸的深沟,空洞地注视着远方。
她起身,转身,迈步。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她带着满身的伤走出了南宫王府的大门。
一个侍卫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向着南宫初行了一礼道:“王爷,要去追吗?”
南宫初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王爷不怕她逃跑吗?”
“她不会逃跑的。”南宫初望着那个孤傲清冷的身影,声音也带了丝深邃之意。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会失去什么一般,左胸处隐隐有些疼痛。
“王爷,你受伤了。”侍卫看着南宫初左胸处的伤口,大惊地扶着他道,“王爷何须用苦肉计。”
“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的。攻击她的弱点这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即便这弱点是他自己。
他心狠地连自己都可以伤害,又如何会在意一个女子的心是会疼呢?
一切只能说是虞兮爱错了人。
悦己一个飞身,落在地面上,她朝着虞兮消失的方向走去。
身后自然跟着两个跟班,一蓝一白。
如果大街上的人能够看到他们。
定会频频侧目,驻足观赏。
悦己赶至大街上,看到一白衣男子携手搂着虞兮的腰飞身上了马。
她正要去追。
却被非墨白一把拉住。
“别去了。梧桐灯要灭了。”
悦己只好看着那匹白色的骏马越奔越远。
街道上的人,不断地变小,直至最后的消失不见。
“那白衣男子的背影我看着眼熟的很。”悦己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什么。
“好像是皇上。”
尘生若有所思的声音,带着不确信响起。
悦己细细品味那个猜测,眉头越发凝重。
这白衣男子确实像极了之前救了小孩童的南宫末。
只是奇怪的是,他为何会在虞兮的记忆里。
悦己明明记得虞兮进宫后才第一次见到南宫末。
难道他们都看错了?
那人只是长得像仅此而已?
走出梦境后,悦己看着墨白手里的梧桐灯道:“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说的是梦境突然失控。
“突然有个丫鬟闯了进来,还好我来的及时。”非墨白将梧桐灯递给她道,“以后还是结个结界为好。”
见他只是微微一笑,想来也只不过是一场小意外,她转身望了一眼沉睡之中的虞兮道,“南宫末如何?”
“已无碍。”
见虞兮要走,非墨白突然问道:“你怎会和那道士在一起?”
听着那句略带复杂情绪的话,虞兮脚步不停,声音延续不断道:“方才见你们惺惺相惜的模样,还以为你们已然冰释前嫌,如今看来,你依然对他成见颇深啊。”
非墨白面色阴沉,微微有些窘态。
他上前一步,追上悦己道:“这与成见无关。你别忘了,你也是只妖。妖和道士注定是做不了朋友的。”
悦己面色不改,转身看着非墨白。饶有兴致地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瞪着大眼睛,在他的震惊中调笑道:“不说,我到忘了问你,你是什么?”
见非墨白一脸的窘态,脸上的红晕竟是比那日尘生脸上的还要娇艳,她继续魅惑地笑着,并用两指细细揉搓着他的下巴道:“这质感甚是不错。想来师父对你这个故人有情有义的很啊。”
第一次见到非墨白的时候,她就隐隐开始怀疑。
凡人能长出这般好看的皮相,饶是最美艳的妖精,尚且也不及他这容颜。
如今亲手感受了一番,加上她想起非墨白身手不凡,博古通今的本事。自然恍然这老妖精准是师父用了什么不传之术替他做了张脸。
见非墨白一脸茫然,她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非墨白沉思片刻,终于知道这其中的意味。他微红的脸立即染上天灰色。
大叫着喊道:“我这是天生丽质!天生的。”
他知道自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被人怀疑固然也可以理解,可是这世上有人能做出这样一张举世无双的脸吗?
怕是让折容对着他的脸画,他都未必画的出来。
想到这,他微微有些发窘,真是脑子被悦己气糊涂了。
悦己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她还以为翩翩君子如他是不会动怒的,没想到发怒的样子竟这般可爱。
真是和师父有的一拼啊。
师父?
她曾听师父说过自己长得比非墨白好看。
可到底谁也不知道他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悦己微微偏头,看了那轮刚要升起的太阳,微觉刺眼,打了竹伞,举在身前。
要说她活过来之后,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感兴趣。
那也说的有些过。
对于折容师父长得什么模样一直是悦己折容内所有人都感兴趣的一件事。
犹记得。
她在水阁上纳凉时。蓝日和苍月偷偷商量着什么。
“先生总说自己的容颜举世无双。苍月,你可见过?”
苍月摇摇头道:“没有,我见先生睡觉,吃饭都带着面具。从未见他取下来过。”
一直闷着?
悦己微微侧目。
那般不见天日,若真是长得举世无双,怕也闷坏了吧。
果然。
“我的被子半月不晒都要发霉,先生的脸竟然一百年都没出来透过气,怕是早发霉腐烂了吧!”
“嘘,轻声点。姑姑还在呢?”
蓝日撇头看了眼悦己,悦己闭目假寐。见蓝日转身又开始滔滔不绝,她再次睁开眼,细细聆听着。
“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如何看?”
蓝日瞅了瞅四周,俯下身子,对着苍月的耳朵轻声嘀咕了几句。
悦己什么也没听到,只好作罢。
可是那句“现在就去。”她却是放在了心上。
蓝日和苍月的计划,也并未多高明,悦己只要随意想想,大概也能猜出他们会如何做。
她只是好奇,师父究竟会如何应对。
她施了个隐身术,将自己影在了虚无里。跟着他们来到了折容的屋子。
此时那间屋子大门紧闭着,隐隐能听到水声。看着天色,想来师父应该刚起身,此时应该在洗脸吧。
难怪他们会趴在窗子上偷看。
她刚想走上前去,却没想到趴在窗台上两人一竟然脸震惊地跑了。
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没想到先生竟然是……”
“我也没想到。先生真是古今第一人。”
古今第一人?
什么古今第一人?举世之容?
她快速踱步至窗前,想要一看究竟,却没想到那个纸糊的小洞里的世界水汽缭绕,热意腾腾。她屏息凝神,也只隐隐约约看到白皙柔美的皮肤。
这!
这可是。
是师父的裸背!
她迅速转身,原来方才听到的水声竟是师父沐浴发出来的。
她望了眼天色,委实没想到折容一大早起来沐浴。阳光明媚,好有雅致。
她又抬眸看了看已然走远的两小只,无奈地长叹一声。连师父沐浴都敢偷窥,越发没规矩了。
刚想转身离去,却又想起那个被水气弥漫的裸背。
这背上的肌肤这般好,脸上的应该也不错。
况且身材真的很好。
方才只是一眼,师父又是背对着他,师父到底何尊容她终是没有看见。
想来应该没有戴面具吧。
眼下这个大好的机会,如若错失了,怕是以后都不会有了。
心中有了评断后,她看了看四周,确定眼下无人,便转身朝着窗口那处细小的洞口看去。
只要一会儿,应该可以看到师父的真面目。
但是她刚将眼睛贴上去,就看到一双比她更大的黑色双眸。
她猛地向后一退。
只见折容推开窗,裹着单衣,看着她道:“悦己徒儿,可是来给为师搓澡的?”
悦己猛然愣住,随后抿了抿嘴唇,低着头故作镇定道:“师父,我是来……”
话还未说完,她就被折容一把抓进了窗内。
窗户猛地关上了。
她哽咽了下口水,看着戴着面具的折容,面无表情道:“师父,徒儿不会搓澡。”
接着转身就要离去。
折容却突然欺身上前,将她抵在墙上。
他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香味,充斥着悦己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
悦己只觉有些热,委实透不过气,她皱着眉头,欲要推开折容。
“师父,这里太热了,我还是出去吧。”
“徒儿热,可以和为师一起洗鸳鸯浴。为师不嫌弃你。”
对于折容这句不修边幅的话,悦己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她有些恼的是后一句。
嫌弃?
师父这是在说自己脏?
于是她咬牙说了句:非礼勿视,非礼勿动。”
“悦己徒儿莫怕,为师对你的身体早已深究百遍。无需遮掩,怕辣了为师的眼。”
“……”
她早就知道,自己在折容的眼里,没有男女之分。
但是她依然不能接受这等事。
她推开折容,大步向前去去。
却没想到地上的水渍太多,脚底一滑,一个没注意,她就朝着地面落去。
折容立马伸手去抓她,却没想到脚底也是光的厉害。人没拉住罢了,还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