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粮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看到眼前这帮男人一手搂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作乐，杜鹃便欲离开。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自己此次凤凰城之行的另一个任务。铁憨正在组建一支能够可以和帝国骑兵正面抗衡的部队，最缺乏的就是铠甲。
同为商人，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便顺势问道：“假如我想购买大量生铁或者是武器，找谁合适？”
那胡须男搂着小姑娘正笑得开心，听杜鹃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他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回答道：“小姑娘，或许你的来头很大，但是有些底线是不能触碰的，这些可是明令禁止的管制品，是由专人负责的，他们都是所谓的红顶商人，像我们这样级别的想见上一面都难。”
杜鹃一听，觉得在理。或许是这粮食的问题解决的太过轻易，让自己产生了一丝错觉。她告辞离开聚香楼，还没走几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就急匆匆的追了上来。
“姑娘，留步。”
杜鹃驻足，但见那人头戴毡帽，身穿黑衣，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小声对杜鹃说道：“在下也有笔买卖想和姑娘你谈谈。”
“买卖？你？”杜鹃看着对面猥琐的模样，觉得不可思议。
“活牛羊换粮食，比刚才的价格低两成。”
杜鹃心里咯噔一下，都说商场如战场，自己前脚谈妥的事情，这竞争对手后脚就上来了，看来自己手里这笔资源很紧俏，要是能有点商业经验，一开始待价而沽岂不是收益会更大？想归想，但是事实上合约已经签订了，杜鹃只能对此表示遗憾。
“这个简单。”那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道：“您什么都不用管，按照合约办事即可。到了约定的时间地点，若是对方违约不到，您再和我们交易就没有什么问题了，甚至因为他们的违约，您还可以从中获得一大笔保证金。”
杜鹃想了想，道：“我倒是没什么妨碍，你真的有能力搞来足额的粮食么，据我所知，那个商会专职粮食生意，他们掌握了凤凰城70%的粮食流动。”
“这就不劳烦您操心了。在下告退，还请您对此事保密。”话说完，那人呲溜一下混进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杜鹃站在原地，半天还没回过神来。都说隔行如隔山，这句话一点不假，刚才自己碰到的，就是所谓的商业间谍吧。
聚香楼厨房，这是闲人免入的重地。殊不知其中还暗藏着一个隐秘的小隔间。一个人影驻立在那里，在昏暗的烛光下，那面容依稀可见，就是之前向攀谈生意的那位黑衣人；只不过他现在脸上的表情不再是那副市侩的模样，而是严肃且庄重。
“事情办妥了。”
墨小妖点点头，道：“很好，魔神大人正在为魔族封地建设的资金发愁，这钱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些商人们赚钱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垄断’，真是个有趣的想法。”
墨月娘站在一边，一脸担忧。
“小妖，这是凤凰城，别惹事。”
“妈妈，别担心。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草原那边有陈铭在，就说这是魔神大人的意思，让他派人去干这个活。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对了，去通知墨羽，就说会有一支帝国部队护送粮食出城，带队的是个千骑长，护卫大概在千人左右，让他去打听一下具体是谁。”
“是。”影子领了命令，再一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墨月娘看到墨小妖得意的样子，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小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你有时候确实淘气了点，但你现在，这可是百多条人命啊，还有那些商人，岂不是很可怜？”
“妈，这是战争，是帝国与草原的战争；魔族的伟大复兴也是一场战争，注定是要有牺牲的。而他们只是一群利益熏心的商人，和魔族复兴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墨月娘还想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只能化作一句叹息。
小妖倒是兴高采烈的，为自己的小聪明暗自得意。
“好了。那群商人还待在包厢里乐着呢。他们有福了，小娘子我亲自去陪陪他们，问问他们粮队到底走哪条路线，多重保险，可别出了岔子。”
“对了，还得想办法搞点廉价劳动力才行，邑地那么大，魔族人口才这么点，这种搭墙盖瓦的脏活累活，总不能都交给我们高贵的魔族去干吧。”
墨月娘默默看着小妖离去，耳畔传来她自言自语的唠叨，女儿不再是从前样子，她们母女俩也再也回不去了。
杜鹃自从知晓了聚香楼这等高级社交场所，便三番五次往那里跑。一来二去和墨月娘就熟了。毕竟杜鹃一个姑娘家，频繁进出实在过于显著。一番畅谈下来，竟是格外投机，感慨这乱世之中，女人不易。
于是，来凤凰城做生意的也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号女商人，年纪轻轻，能力不小。大家都也都有凑上去混个脸熟的意思。杜鹃也是来者不拒，稍微聊了几句，就提及生铁盔甲之类的交易事宜，把那些个商人吓得半死，这军需物资哪是一般人能够搞定的。
草原的冶铁技术和矿产都颇为缺乏，为了在正面战场上击溃帝国的重骑兵，只能硬碰硬，没有任何取巧的办法。
“笑面杀神”在组建草原重骑兵，战马好寻，只是这成套的盔甲马胄就只能靠买。这个任务落到了杜鹃身上，正当她一筹莫展之时，有人提到，既然和聚香楼老板娘关系这么好，何不求她帮帮忙？
杜鹃抱着试试的心态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墨月娘一听，爽快答应：“这有何难？那红顶商人我认识，安排你与他见上一面便是。”
事情这般柳暗花明，杜鹃不禁暗自感叹自己运气着实不错。
红顶商人名叫魏福思。据说和凤凰城总督冯邵锋关系不错，为了发展凤凰城的经济，特地把他从凡赛城调到此处。
在墨月娘的引荐下，杜鹃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红顶商人。看到眼前肥成一团肉球，她心里也是暗自嘀咕了一句：果然是富贵之相。
魏福思因为治理有功，又有冯邵锋照应，虽然没有底蕴和谱系，现在倒也是正儿八经的帝国贵族，身份上压了杜鹃一头，杜鹃只能恭恭敬敬的低头向他问好。
魏福思躺在椅子上，打量了一番杜鹃，说道：“老板娘介绍过来的，就是我魏福思的朋友。之前大手笔买粮食的人就是你吧，看不出来年纪轻轻，手段倒是不错。”
“大人谬赞了。我这次前来拜访，也是想来和大人做笔生意。”
“哦？有意思，说来听听。”
杜鹃不藏不掖，说道：“我想买一批生铁。”
魏福思一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原本语气还有些期待，一时间兴致全无，淡淡回答道：“小姑娘你又是买粮，又是买铁，这经营范围跨度有点大啊。阁下什么来头，啥身份背景，跟老夫说道说道，否则，生铁这种东西，我可不敢乱卖。”
“无利不成市，这生意……”
杜鹃还想说些劝说的话，却被对方一把打断。
“小姑娘，老夫纵横商场三十余载。早已过了唯利是图的阶段，你一点底都不肯透给我，这来路不明的钱，坚决不赚。”
杜鹃故技重施，把莉娜给予自己的铭牌递了过去。魏福思揣着看了一眼，撇撇嘴随手就丢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诚信呐。现在的小孩子，一点基本的礼节都不懂了么？有拿这种破纸片打发人的么？”说完，还挤着眼睛看了杜鹃一眼。
这招能对粮食贩子起作用，对魏福思却是半点没用。只不过真实身份是杜鹃的底线，不能让步，但无论杜鹃如何劝说，对方却始终在拒绝，还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自己。杜鹃知道面前的人是帝国钦定的商人，生铁这类军需物资只能在他手上买，可他却油盐不进，不由得焦急万分。
忽然间，杜鹃意识到一件事。若是眼前的男人真的不愿意合作，大可张口拒绝，把自己赶走了事，为何做出一副半推半就，模拟俩可的样子。偷偷看去，魏福思悠闲的品着茶，嘴角带着一丝窃笑，而自己的窘状一览无余。
杜鹃突然警醒，对面是在试探自己呢，自己说得越多，暴露的就越多。连忙止住了嘴，转头准备告辞。
魏福思见对面想走，终于出声了。
“好啦，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应该是草原那边来的，具体是个什么身份就算不说你不说我也猜得七七八八了。这样吧，你不是喜欢以物易物么。我有一个提议，磐石城一役，不少帝国贵族可都成了草原人的阶下囚。你想要生铁，没问题，拿人来换。”
忽然一下子被人点破了身份，杜鹃诧异不已，想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提前出卖了自己。面对魏福思这样的老狐狸杜鹃完全不是对手，没了法子，只能以退为进说道：“这个，容我回去考虑考虑。”
话音刚落，魏福思一拍桌子，原来一幅慈眉善目的脸上忽然满是怒色，朝杜鹃吼道：“什么？墨迹了半天，你连这种事情都做不了主，那你滚吧！以后也别找我了，要找我谈生意你还不够资格。”
被对面这么一骂，杜鹃火气也上来了，把提案往脑子一过：那帮贵族俘虏被关押在牢里也是浪费粮食，用他们换取更大价值的战略物资，这笔买卖不亏。
杜鹃也一巴掌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行，成交。”
话刚出口，杜鹃就后悔了。眼前这个狡黠的男人实在太可恶，调动了自己的情绪，导致自己暴露了太多东西
杜鹃心里恨恨暗想：谅你区区一个商人，也不敢乱说；要是他去向帝国军人告密，我就破罐子破摔，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敢和我交易，出了事一定拖你下水。
杜鹃前脚离开，魏福思后脚就把她的资料递到了冯邵锋手上。
“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应该是盗马贼集团的实权派，她甚至拥有直接处置俘虏的权利。”
冯邵锋翻了翻魏福思递上来的报告，问道：“之前在市场上大肆买粮的也是她？”
“正是。”
“派人去查一查吧，盗马贼身边的实权派，还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男权至上的草原太少见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魏福思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那笔生铁换俘虏的交易？”
“继续，当然要继续下去。这些俘虏对于他们而言不值一文，但对于我们而言可是一笔巨大的政治财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