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谙雪嗅到了与那日进京之时一模一样的竹香和铃铛声,回身看到木梓湮不禁喜上眉梢,木梓湮笑道,“看到我这么高兴啊?”
陆谙雪这才意识到失态,“前几日承蒙姑娘引领,今日又得姑娘相救,我是感激不尽。”
“嗯,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奶奶等急了。”
陆谙雪回头去扶易尚茗,看到他手臂上的伤柳眉微蹙,易尚茗道,“无妨,小伤而已,你没事吧?”
“我没事,公子救我两次了,叫我怎么报答呢!”
“这种事我岂能袖手旁观,何足挂齿,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木梓湮随在他们身后,拂袖抹去侵袭而来的魔气。
容氏看到陆谙雪平安归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待看到她身后的那个姑娘觉得似曾相识,等她落座赶忙让她喝点热茶,怕她着凉,“你怎么和他们两个一起回来的?”
“我在路上被人追杀,是他们救了我,那个易公子就是那天我们进京救我们那个人。”
容氏看向易尚茗,他也刚好看向这边,他轻轻颔首,容氏点了点头,回转目光,“谙雪,那个姑娘你认识吗?”
“不认识,不过……”陆谙雪一手托腮,笑嘻嘻道,“不过她长得好好看,还心地善良。”
容氏一双眼睛甚是渴求的想要看透这个人,但在接触到木梓湮的目光之时瞬间就心虚了,慌忙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木梓沐瞪了言宣烨一眼,“湮儿你没觉得有人对你虎视眈眈吗?”
言宣烨无意中回头刚好看到木梓湮在笑,一时看呆了,就连皇后都看出来他对木梓湮有意思,不过她也看出来这位姑娘不是池中之物,也不放在心上,再说她旁边还有个盯的紧的哥哥,显然不可能把她送进宫。
禁军很快就抓到了刺客,前前后后有三个,被压到皇上面前,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外臣家眷面前审人,言宣烨也是不知道是否妥当,再一次地看向木梓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上身上,他却在看旁人的眼色,这可让人匪夷所思,木梓沐皱了皱眉,用轻到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你是皇上,九五之尊,老看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指望我直接告诉你谁是主谋?要不干脆这皇位给我得了。”
言宣烨立刻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谁派你们来的?”
那三个刺客哪肯说啊,都低着头默不作声,言宣烨冷冷地看着季彦,“带下去,让他们开口。”
“遵旨!”
季彦前脚刚走,暗箭后脚就到,易尚茗身为镇国将军之子,所排座次挨着皇嗣,眼疾手快飞身上前地接住暗箭,血液很快便顺着他的手掌流了下来,紧接着暗箭纷至沓来,禁军迅速上前护驾,宴中多为女眷,见此场面全都聚在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木梓湮看着那些箭一支一支地从眼前飞过,喝了口茶,“真是浪费,下毒多快。”
言宣烨刚才还在庆幸没有立刻回宫,否则现在很可能就命丧路上了,在这里至少空间狭小了不少,可她一句话他下意识地看向手边的茶,真的有点后怕。
季彦回来救驾,那三个刺客已被射杀,敌人在暗,他迅速派人去探查刺客所在位置,但是人找到了,却没能留下活口。
“季彦!朕要你何用!”言宣烨气急败坏,他想回宫却又不知还有多少刺客在暗处,“立刻清查回宫之路,胆敢再漏掉一个,朕要你的脑袋!全都散了。”
他虽这么说,可还是没人敢先走,他们也知道这是冲皇宫这几位来的,自己只是平白卷了进来,待皇上摆驾回宫才各自回府,陆凌仟火速赶到现场,但是风雪已经掩盖了不少痕迹,易尚茗留了下来,二人从散落的箭和刺客身上推测他们中有江湖高手。
陆凌仟拾起地上断裂的箭,那是一根极细的箭,木制的外壳,却带着铁芯,易尚茗在不远处发现了另一根很特别的箭,箭中央有一个四角形的洞,将两只箭合在一起,果然吻合。
“江湖上有什么人是用这种箭的吗?这应该很特殊。”
“据我所知有一个善用箭者可百步穿杨,而且是枝桠末端的一片叶子,直中中心,用的就是这种箭,不过这外面套上木皮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陆凌仟若有所思,“可是这箭为何是冲着这个方向?如果是刺杀皇上,那应该和其他的箭一齐射过来,怎么会十字方位穿过另一支箭?”
“陆大哥的意思是这不是冲着皇上去的?”
陆凌仟顺着两支箭的位置,推测大致方位,当他发现那是冲着陆谙雪坐的位置去的时候眼神狠厉了不少,易尚茗见他发呆,拍了拍他,“陆大哥可是想到了什么?”
“哦,没什么,此用箭之人不仅箭术高明,轻功也高,不好抓,不过他的目标不在陛下身上,暂且先放一放吧。”
“那另一批刺客,你有什么看法?”
“训练有素,嘴也很严,肯定不是面上能查出来的。关键是现在到底是谁想要陛下的命。”
易尚茗欲言又止,“这种事可不能妄意揣测,你我还是有了证据再下定论的好。”
“那是自然。”
易尚茗四下观望,亭中一应物品还未撤去,他习惯性地拿起言宣烨手边的茶杯,顺便打量一旁的糕点,忽然嗅到很香的味道,陆凌仟并未在席,并不知众客所用饮食,“你们喝的也是这个茶吗?”
“对,今日宴席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只是陛下与娘娘所食糕点多了几样。不过这个茶的香味好像不太一样。”
“有何不同?”
“好像重了一点。”
陆凌仟嗅了一下一旁的茶,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差别很大吗?”
“那倒不是,这会儿味道散开了,闻不大出来。”
“这雪越下越大,很快就会掩埋掉所有痕迹,你还有什么怀疑的地方吗?”
“看这情况不大好查了,还是让他们都收了吧。”
陆凌仟回到府中,与父亲说起此事,陆严正道,“谙雪自幼五官聪敏,让她去看看或许会有收获。”
陆凌仟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刑部会过去作现场记录,现在应该还没收,我赶紧带她过去看看。”
“哎!外面风雪大,你们小心着点!”
“放心吧。”陆凌仟一边答应着,一边跑的没影了。
陆谙雪将整个长亭的每一桌一一走过,尽管茶香味已经消散殆尽,可她还是可以嗅出一星半点,“陛下的这杯有三种不同的香味,一种是茶香,一种是……这个味道怎么好像是秋落?”
“那是什么?”
“一种慢性致死的药草,取其叶研磨成末,可浸于水中,缓慢发挥效力,中毒者除了偶尔感觉困倦,乏力外并无其他症状,所以极不易察觉。”
“这么说这么说真的有人在陛下的饮食中下毒?”
“秋落的用药量是逐渐减少的,按照现在的剂量至少也是后期了。”
陆凌仟心中不安,“你方才说三种香味?”
“奇怪,这茶杯上怎么有脂粉香?”
“会不会是那些侍奉的丫鬟沾上的?”
“那应该很多东西上都有才是,至少娘娘的杯子也应该有,可是这个味道只有这一杯有。”
“那就说明这个毒是后下的。”
“可是今日陛下将所有人散下赏梅,能下手的人应该不少,那么多人怎么查?”
“既然有线索,怎么也要查。”陆凌仟命人将今日布置宴席的人全部叫过来,一一审查,然而陆谙雪并没有从他们的身上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陆谙雪一筹莫展,这个香味她觉得在哪里碰到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陆凌仟恐她在外面待的太久,目前又没什么进展,便陪同她回府,陆严正休养的差不多了,准备择日进宫述职,身为大理寺卿,此次刺杀一事言宣烨也交与大理寺审查,所以他若进宫必然会被询问,“你们两个查的怎么样了?”
“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阅梅亭的人不太可能,我怀疑是在宫里,茶水点心这些入口的东西本就是禁军严加注意的地方,陛下赏梅,身边的侍女太监都有随行,布置宴席的人都在外候着,在禁军的眼皮子底下下毒不太可能。”
“如果真的是宫里的人那可就麻烦多了,我们接触不到,刑部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查,更何况后宫涉事人员众多,无从下手。”
“不过谙雪说那人用这毒已有一段时间了,如果能了解一下陛下最近常用的膳食会否能查到点什么?”
陆严正赞许的点点头,“待我进宫与陛下侧面打听一下。”
“父亲,还有一事。”
“你说。”
“在阅梅亭查刺客的时候我发现有人在暗杀小妹。”
“暗杀?她回来可有同你说什么?”
“还没来得及和她聊过。”
“这可是要紧事,刺客那边有我,你好生照看谙雪,最近京中危机四伏,万万要小心。”
容氏见陆谙雪在房中看着雪景发呆,嘴角还带着笑意,上前问道,“这是想谁呢?”
“啊,奶奶,您怎么来了?”陆谙雪立刻起身扶她。
“今天染了风雪,还遇上了刺客,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我没事。”
二人说话间,陆凌仟走了进来,“奶奶也在呢。”
“你父亲问完话了?”
“是啊,命我过来看看妹妹。你今天在宴席上可有受伤?”
“没有啊。”
陆凌仟说及暗箭一事,才从她口中得知除了那一波刺客,竟还有人想要她的命。
“我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都来杀我?”
“管他是谁,我一定会把他揪出来!”
容氏微微点头,“恐怕还得备点礼去趟易府拜谢易公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