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您同意吗?”
“大长老,您说行吗?”
“大长老,您说了算!”
夏七摸着粗大眉骨,眉毛拧巴成了麻花。早上天色刚亮,身边就围来很多人,汇报各种事务,要他来拿主意,闹得焦头烂额。独腿九牧也在捣乱,请示汇报啰嗦没完。水原、图灵儿和九牧,接掌水、土、木三家长老,每天要找大长老裁决。
大长老仙逝,三位长老相继寿尽。天狗妖神只看了一眼,就已经将他们境界击溃,最后全靠燃烧寿命,请神上身苦撑五行,寿限耗尽后神仙难治了。
“九牧哥,你是木家长老了,什么事情定了就好,问我也不懂。”
“不行,这是规矩。您不能叫我九牧哥,也是规矩。”
“看吧,你知道那么多规矩,就按照规矩做吧。还有图灵儿、水原,你们也规矩做事,我要静静。”
“静静是谁?那个土家女孩叫静静?”
“滚,色迷心窍!快把图灵儿娶回家吧,管住你那点色心。”
“哈哈,我也要静静!”
夏七哄走问事人群,出门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看见了小木牧,立正站在石屋门口,随口问道:“藤飞去哪儿了?”
“他升职队长了,率领木卫队巡逻呢,晚上才能回来。有事就叫小木牧,我是您的随从。”
“我们是兄弟,没有主人随从。等找到族长,我就将大长老蟠龙令交了,和你们一起巡逻。”
“您看一看,大长老蟠龙令吧。族长不领导我们,已经很久了。”小木牧立正站在门口,工作很负责任。九牧哥郑重命令,一定守卫好大长老,。
夏七诧异握住,胸口墨绿蟠龙令牌,转身回了石屋。这是他的灭火病房,如今成了泥族中心,三家需要决策的事情,都来这里裁定。他已经完全放权,托付了三位新长老做事,但还是有很多人,很多琐事找上门来,一直不能静下心,仔细看一看大长老令。
他主动召唤宫叔潜意识,一起打开神秘蟠龙令。宫叔有了黑箫法宝,天天乐不思蜀,日夜钻在里面研究,充耳不闻窗外事。
左手握住令牌,右手捏起仙令法诀,打入一道灵力法咒,神念中立即感知到,奇妙的芥子纳须弥空间。仙令法诀还是寒云子所授,可惜自己的紫云仙令,没到手就被收回了。
令牌里的须弥空间,约有一尺见方,只存了一叠手书,和几片竹简,没有任何贵重物品。老人家恭为大长老,竟然如此自甘清贫,而救治夏七时,用上价值连城月华仙露,他眼都不眨一下,回想来更加令人敬仰。
“云门雨门本同源,五百年前是一家。”
夏七看过大长老手书,恍然知道五百年前的秘辛,才彻底放下叛宗心结。既然云门雨门一脉同源,自己就不是背叛祖师了。
“五百年前端阳夜,绿色灵雨从天降。云宗所有泥人突然功力大涨,雨系一门实力迅速增长。有人戏称,一直这样下去,将来就不是云宗而是雨宗了。
太上长老听了之后,毫不犹豫拔剑杀人,云系弟子跟随其后大开杀戒。雨系泥人拼命辩解,自己绝对不会背叛云宗。可是云系弟子,已经让谣言迷了心窍,干脆捣毁了雨师神像,要把雨系一门赶尽杀绝。
有些泥人被囚,有些泥人被杀,有些泥人被迫逃走。云宗缺席审判昭告天下,判决雨魔不赦之罪,除名流放罪云铁狱,永远不准救赎。泥人气愤不过,想要争个说法,争来争去造成杀孽,云雨兄弟从此结下累世仇雠。
这一代雨魔族长雨胜云,处心积虑想杀回云宗,为五百年泥冤翻案。他发誓要率领雨门泥人,一定打败云系一门,以胜利者姿态回归。干脆夺取了宗门传承,自己给自己正名,改判白莲花云人有罪。
但是大长老希望,独辟蹊径信仰月神,找到泥族的仙途正道。臆想和平回归云宗,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黑云营地这些半大孩子,就是大长老精心培育,新一代的泥人,信仰月神修行五行,踏上泥泞仙途的开拓者。缺少的金、火两个家族,是被雨魔族长偷偷拐走了。
大长老紧赶慢赶,想在云宗大战前,赶回来调解兄弟纷争。但记忆中的地方,已经云天四散大变模样,灵贶云门失踪了。
这一枚大长老蟠龙令,还藏有天大秘密,可以让族长和雨魔们,全身战力瞬间消退,不能再行制造杀孽。这个秘密只要送回云宗,把蟠龙令牌交给太上长老一看,就能马上明白。但云宗失踪了,一切都是空谈。
若是雨魔族长先找到,肯定会有一番血战,若是我们先回归,就能和平解决争端。自己手里握着,解开灵贶云宗,百年大劫的钥匙。以后云人泥人和谐共处,不用和雪七开战了,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呀。
夏七收起手书,内心大喊侥幸,如果天狗食月之夜,自己固执坐视不管,大长老多年心血,云宗和平解决方案,都将成了泡影。他猛然一拍脑袋,大声喊叫小木牧,赶快找藤飞回家。
宫叔却在想,太上长老当年提剑杀人,现在泥族送上门来,即便束手就擒,照样会一剑砍了。泥族大长老太理想主义了,五百年铁案,不是那么容易翻案的。和平不是用嘴谈的,谁背后仙剑锋利,谁才是坐在谈判桌前,只讲权利不问义务的甲方。不过这事他先放一放,转而钻入黑箫研究法宝有意思。
夏七着急寻找藤飞,是疑问鸿鹄云雁客,十年一度雁信时间,是怎么找到云宗的。逃走的大白糯米球,藤飞说曾经看见过。
“小木牧,藤飞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呢大长老。”
“叫我七哥,不用喊大长老。”
“九哥会打我头大长老。”
“这个九牧,真是事儿妈。藤飞真得看见了,一个大白糯米球飞过去?”
“他眼睛太尖了绝对看不错。哧溜就飞远了大长老。”
“我没飞。你去找九牧,要一份云图吧。”
“大长老有大长老。”
夏七摸着粗大眉骨,快让小木牧绕晕了。他握起蟠龙令牌,打入仙令法咒,从令牌空间拿出来了,一片竹简云图,上面标注非常简单,仅仅略胜于无。
“藤飞哥快来,大长老有请!”石屋外面,小木牧突然大声喊叫,巡逻队终于回来了。
“藤飞,快指给我看,大白糯米球,逃去哪里了?”夏七一把拉住藤飞,指着云图急切询问。
“她向落日方向遁逃。这里有一个出云庄,会有人见过,她也许要歇脚。”藤飞巡逻回来,身上大汗淋漓,但面对大长老询问,一点儿不敢怠慢。
“我们即刻出发,赶去出云庄。”
“好的,大长老。”
“我也去大长老。我是您的随从一步都不要离开。”
“快去告诉九牧一声,我们在这里等你。”
“一定要等啊我很快的!”
小木牧撒腿如飞,跑向木、土、水三家,依次通报一声,赶紧跑了回来。石屋顶上,黝黑泥船已经塑好,即将升空启航了。
“我们很快回来,你们看好家门,不用担心。”夏七把事情紧迫程度一说,大家都理解了。
“出云庄不远,有事就叫我们吧。藤飞和小木牧,一定照顾好大长老。”九牧比娘们话都多,唠叨说个不停。反而身后图灵儿,点头同意,就没有话了。
“再见了!”
黑泥云船缓慢启航,向着落日方向飞去。这是【旗云心经】,雨系泥修的炼器手段。泥塑炼器工艺简单,器型粗陋但很实用,风干之后就能用。虽然泥船速度不快,好在夜间飞行不用着急,三人在船上睡一觉,就能到了出云庄。
相比云修水法炼器,采云、格物、琢器、淬炼、开光,每一步都要求精致,琢器三年精益求精,附器淬炼丝毫不差。泥修炼器就率性随意多了,淘泥、摞坯,修刮、捺水、成器,粗制滥造一个船形,风干之前插上飞帆,干透了就能载人出航。当然泥器质量不敢恭维,用上一次就散架了。
宫叔仔细观察,泥修造船工序,对【旗云心经】五步炼器,理解更加深刻。黑箫法宝误打误撞的烧制过程,回想起来,竟是一次成功的,云泥同修的炼器结晶!如果能揭开成功的关窍,将来旗云大仙地位可期。他不由得一阵兴奋,继续钻入黑箫法宝研究起来。
一夜船行平稳,太阳从背后升起,夏七酣睡醒来,伸展双臂,长吸一口清冽晨风。回头却看见了,藤飞两只熊猫眼,竟然一夜没睡,辛苦守卫一路。
“藤飞,不用这么小心,泥船碎不了。”
“藤飞哥天亮了。咋不叫我轮值守卫呀?”
“我没事,大长老。”
“别叫大长老了。我们是兄弟,斗狗那么凶险,多亏你们保护了我。”
“那天晚上,箫声太美了!大长老再吹奏一曲吧。”
“我不懂箫曲啊。”
“我们也不懂。您随便吹,都很好听。”
“好,看我一曲动山河!”
此刻朝阳灿烂,箫声悠扬。云船野夫独自吹,没有曲调自有情,红日为我开云路,沧海浮槎任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