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泥船已经飞远,留下悠悠箫音,在云里久久不散。
一只漂亮的青云鸟,凤头羽冠鸟喙红艳,突然从云里闪现出来。它侧耳倾听了一会,率性心箫袅袅余音,双脚不服气的在云上跳了几跳,“唧唧啾啾”比赛一阵,才双翅一振电光般飞走。
凤冠红唇的万里青云鸟,只有大富大贵人家养得起,每餐吃的三品粟黄小灵米,比直接饲喂灵石还要昂贵。这只漂亮的青云鸟,瞬息飞越万里层云,“唧唧”一声,投进花开锦绣的彩云楼,落到一双葱白水嫩小手上。
它喝了一口灵浆,清了清喉咙。然后张开翠绿翅膀,以其美妙歌喉,唱起万云星城的消息。最后又“啾啾”几声,很不服气将云路听到的,率性心箫曲调模仿了出来。
“不是关山月,要多一份豪气。不是凤求凰,少了一缕私情。定是一位云侠豪杰,天籁心箫如此壮阔!”一个少女声音比百灵鸟还动听,在寂寞闺阁轻声自语,仔细品味模仿的曼妙箫音,越听越有味道。
夏七自然不知道,红日浮槎率性箫声,在万云之外有了知音。他已经扔掉破烂泥船,满心欢喜的进了出云庄。云庄里面奇事多,云兽坐骑异形怪状,来往客人容貌精奇,两侧店铺摆满了奇珍异宝。三个乡巴佬眼花缭乱,六只眼睛不够用,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
“三位大侠楼上请,龙肝凤胆全都有!”“三位哥哥这边看,娇媚云娘任你选!”“三位客官住宝店,宾至如归赛神仙。”
何有很多热情店招美女,更是让三个土老帽,面红耳热羞出一身臭汗。兜里没有一分钱,谁也不敢充大头。
宫叔也大感惊奇,无论在罪云铁营,还是万年云宗,都没见过如此繁华。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原来云界可以更花哨。就像大城市的步行街,各种热闹场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
藤飞和小木牧,畏手畏脚面面相觑。他们习惯于乡林中生活,出门带了三块腌肉两包干粮,就是全部的家当。
“请问大哥,您看见一个人…”
“别烦我,走开!如今骗子有新招术,装成了乡巴佬进城找人,我要赶紧回家告诉孩子们。”
“这位大婶,胖得像球…”
“你才是胖球,你们全家都是球,滚!”
即便打听寻人,也出师不利。街上人潮脚步匆匆,没人愿意停下来,听三个乡巴佬细说,什么云宗大劫,解什么五百年冤仇,找一位大白糯米球姑娘。
偶尔有人,掉了一个铜板,“叮铃”一声,街上鼎沸人群登时静止。大家都转过头,盯着这一枚铜板,骨溜溜滚过了墙角。
“见到了钱,他们就能停下。”率真小木牧看着铜钱,如同看见了真理,钱是万能的。
“怎么挣钱?”藤飞问得疼彻心扉,这是穷屌丝千古难题。
“招收药房学徒,每月五个铜板!”
小木牧闻声笑了,飞快跑到长街对面,只要有人给钱,当学徒有啥难!藤飞有些迟疑,大长老做学徒,有些不合适,可转头一看,夏七早跟在小木牧后面,也排队报名了。
“北街仙家大药坊,零起点招收新学徒!药仙谷上师亲自指点,机会难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街对面有一个小个子大老爷,嘴唇留了一撮鼠须,在声嘶力竭招揽学徒:“天上掉馅饼了,管吃管住还给工钱喽!”
只是大街上人潮涌动来来往往,小个子大老爷招揽叫喊声,像屁一样被放了。没有人愿意来报名,只有夏七他们三个人。
“你们三个土老帽,包吃包住还给铜板,今日捡了天大便宜。记住,叫我五大老爷!”小个子大老爷嗓子喊冒烟,也没有其他人来,只好灰溜溜回家。横穿过几条窄巷,从南大街到了北大街,来到一处僻静院落。还没进大门,只听“嘭”得一声,院子里冒起一团黑烟。
“又炸炉,搞什么搞!”五老爷气得鼠须一翘一翘的,飞身一步跳了进去。
院里有个黝黑丹鼎,冒着黑烟东倒西歪,旁边躺了四个呆滞药童,满身满脸熏得乌黑。他们晃晃悠悠爬起来,说什么也不干了,要了工钱马上就走。
“白吃我的,白住我的,不干完活就跑,都是白眼狼!一个铜板也没有,快滚!”五老爷大动肝火,对白眼狼药童深恶痛绝,跳着脚把他们赶跑了。
“老云头呢,滚出来!五行丹又没炼成,又浪费一炉上好灵药,再给我白干五年!”
“老朽今天很有感悟,感觉火候就要到了。再给我几个人手,明天一定会成功。”一个白胡子老头,鹤发童颜举止从容,全身没沾上一点黑灰,从大树后面转了出来。夏七猜他有护身符,但保护了自己,没有顾及院里药童。
“没人愿意来了。只有三个土老帽,以后你自己招徒吧!”小个子五老爷火气未消,吹胡子瞪眼进了正屋。
“三位高徒。”白胡子老云头故作高深,一股仙风道骨气派,炼废了一炉五行丹,脸上丝毫不觉害羞,“你们以后叫我云侠药师,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夏七心里暗暗鄙视,云侠都是德才兼备,像云龙师叔一样气度轩昂,怎么会这么猥琐。以后找到糯米团线索,他们就会立刻离开。
“这些是云须草、龙行果、水灵角,那是金苁蓉、风铃子。先教你们辨识药材,多了也学不会,以后再教药性和炼丹吧。灵药里面的杂草异物,你们要分拣清洗晾干,明天交给我炼制五行灵丹。”老云头安排了学徒洗药,自己溜回东屋打坐精修了:“待我养足精神,明天炼丹一火而成。”
藤飞看了一眼,西屋的两间草棚,想必就是学徒住处。将来生活、做饭、洗药、晾晒都要在这里,棚子里满是怪异味道。
“藤飞哥,这是我们吃的零嘴吧?”小木牧非常惊讶,扭来扭去看着稀奇,“龙行果、水灵角,东山苗圃多得很,怎么会是灵药呢?”
“大长老简书记载,东山种苗西山种粮,竟然是在种植灵药。”夏七从令牌空间,翻出一个族务竹简,以前误会了,以为种苗是种菜呢。想不到黑云深处,大长老竟然藏了一个大宝库。新一代的泥人,信仰月神修行五行,书简后面内容,全部对上了:“五行灵丹,大补泥人。”
简单八个字,让三个年轻人躁动起来。如果学会炼制五行灵丹,泥族孩子们修行将会突飞猛进,将来再有斗狗恶战,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好好认识药草,明天偷学炼丹。”
第二天大清早,他们就忙碌起来,仔细分拣灵药,用清水漂洗干净,漂去干瘪灵果,只留下最好药材,晾干放进光洁的玉匣药斗,捧给老云头炼丹。小个子五老爷起床后,看见三个乡巴佬勤快干活,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猛踢东屋房门,尖着嗓子喊道:“老云头,起来炼丹。”
老云头睡了一夜神采奕奕,洗漱已毕整理衣衫,神神秘秘祈祷一番,然后才开了黑铁丹鼎,一层一层娴熟布药。重要的炼丹配方,他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样傻事不能做。
藤飞眼睛很尖,老远就瞧见了,五行灵丹药材配伍,是“两草三果一灵角”,金苁蓉为主,风铃子为引。即便白胡子老云头,偷偷藏进怀里,几十颗龙行果,当做了自己零嘴,也被瞧得一清二楚。
正午时分,封好丹鼎,老云头正式开火炼丹。夏七舍的孩子套得住狼,竟然将黑箫法宝,埋进黑乎乎炉膛深处。这是宫叔提醒,偷学炼丹火候最重要。通过本命法宝,可以感受到,炼丹每一个步骤,感受每一次温度变化精妙过程。
先用小火温鼎一刻钟,文火炼药一个时辰,接着中火生精一刻钟,略停几息后收火,让鼎内灵药充分融合。前面四个步骤,老云头优哉游哉完成了。
紧接着,看他左手猛然开始鼓风,右手捏起药仙诀,不停向黑铁丹鼎里打入灵气,急切要提高炼丹温度,全力进行猛火焙灵。很快丹鼎就烧红了,他还在继续加热升温,高温聚丹之后,才能最后出炉。
温鼎、炼药、生精、融合、焙灵、聚丹、开炉,炼丹七步曲,每一步都大有名堂。夏七囫囵吞枣埋头记忆,记住每一时刻炼丹火候。只是黑箫法宝,深埋在炉膛里,无意中挡住了丹鼎火门。老云头怎么鼓风,炉膛火焰也烧不旺,累得气喘吁吁,急得满头大汗。
“快…添火!”
老云头第一次,感觉身体老迈了,急忙招呼三个学徒,帮他添火添柴。
夏七心念一动,驱动火炉里的黑箫,略微上挑捅开风门,炉膛火焰立刻猛长,很快把黑铁丹鼎烧红了。鼎内五种药材灵气,高温烘焙发生磺化反应,生成五彩绚烂的玄妙丹云。
藤飞拼命鼓风添柴,烧得黑铁丹鼎又红又亮,透出了里面的五彩灵光。炉膛黑箫经受烈火炙烤,九个红色乐孔一亮,微微放出一丝,纯净的九阳真火火性,立刻渗透进丹鼎里面。
鼎内绚烂的五行丹云,飞快形成九个气旋,迅速聚合凝结,瞬间吸走了大量热量,火红丹鼎温度一吸而空,露出黑黝黝铁鼎本色。老云头气喘如牛,双手捏住药仙手诀,拼了老命向鼎内打入灵气,努力保持铁鼎温度,还要求学徒:“快…柴!”
宫叔不耐烦了,整整四个时辰,黑箫燥热难耐,让其不能静心钻研,烦的要打翻丹鼎了事。突听到“当啷”一声,还有老云头激动呐喊:“五老爷,灵丹出炉了!老天爷,我炼成五行灵丹了,我终于出徒了!”
“好个老云头,哎呦!”小个子五老爷,鞋都没有穿好,从正屋里急匆匆跑了出来,不小心撞上门框,额头撞出一个大蘑菇。
“喜鹊喳喳叫,好事就来到!”老云头手舞足蹈,吹嘘得白胡子乱飞:“五老爷,我昨日说对了吧,今天一定会成功。早上一上手,就有十成把握!”
“你啥时还听喜鹊叫了?今早喊你,睡得像头猪!”五老爷眉开眼笑鼠须乱抖,可嘴里言语依旧尖酸。
“我的卖身契,可以一笔勾销了吧?”白胡子老头人老鬼精,知道什么时候提条件。
“想的美!一粒灵丹减十年,再给我炼四十粒,你就自由了。”
“好!再炼四炉,我就重回药仙谷,出徒后再也不是废柴了!”
“五老爷,五行灵丹很贵吧,卖给谁啊?”趁着大家都高兴,夏七低眉顺眼凑上前,问了一个小问题。
“与你何干!”小个子五老爷,揉着额头大蘑菇,把脸一板,这个问题老云头都不敢问。他把乡巴佬学徒,呵斥赶进小西屋道:“以后懂点规矩,不该问别问,不该说别说!看在今天炼出灵丹,你们还是有点用,赏你们加饭加肉把。嗯,那两块臭腌肉,你们都吃了吧!”
“这两块腌肉,本来就是俺们的。”小木牧纳闷了,自己的肉,怎么还能让别人赏了吃呢。
“哼!”五老爷不屑解释,他翘着一撮鼠须,贪婪收走了,九枚温热的五行灵丹,兴高采烈进了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