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泥族少年又捻了一些石箭,插进垭口附近草丛里,做成石箭陷阱。若有风狼追来,很容易刺穿狼爪,迟滞了追兵步伐,等同于提高逃亡速度。最后搬来三块圆形石头,小心堆在垭口中间,稍有震动就会滚砸下去。嗯,这些也是好的潜意识。
“白毛灾风挡不住呢?”小细妹捻了一堆石针,插成石蒺藜洒在路上,恨不得扎烂狼蹄子。她想起五里河滩的白毛灾风铺天盖地毁灭性打击,不由得一阵后怕。
“哈!这里云山地势高,白毛灾风吹不到。”小胖阿九是百事通。白毛狼巫群体性巫术,卷起十丈高白毛灾风,飞沙走石折木发屋。但他们现在位置,山势高出一百多丈,白毛灾风吹不到。
“嗷!”
石箭陷阱很快建功了。他们刚走开一会儿,身后传来凄惨狼嚎。这是掉进陷阱刺穿前爪着急一蹿又剐破肚皮的倒霉一狼,狼泪汪汪哭了鼻子。
“嗷、嗷!”
第二匹狼跳过石箭陷阱却震落垭口滚石,勉强跃起一人多高躲过滚石又惊险空中转体避开头上砸来的大云石,却被小细妹闭眼乱扔石蒺藜磕飞了小獠牙,二狼我很不开心。
“呀,砸死你!”
小细妹闭眼乱扔,意外砸中风狼,高兴地尖叫一声,顿时出了一口恶气,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些许笑意。她嫌小打小闹不过瘾,转身靠上一块云岩,双手扣住细小岩缝“蹭蹭”垂直爬了上去,奋力推倒一块卵形风来石,轰隆隆砸下云崖垭口。
小阿九和小十三,同时掷出了手里大云石。夏七抓住机会,射出一支打眼石箭,逼得断牙二狼慌张后退,失足跌下了悬崖。
“好细妹!”
夏七视界看见,小细妹雀跃跳下来邀功,好看眼睛笑成弯月牙,赶紧伸手接住她。泥心宫叔看的,是四人合击成功经验。小阿九、小十三抛砸云石,将风狼限制在狭窄垭口,小细妹扔的石蒺藜,恰好破坏了风狼冲锋节奏,避免它快速近身,夏七就能找到机会,一箭射翻风狼。
“砸得好!将来我们一定会,将万恶风狼彻底砸烂!”小胖阿九左手叉腰,举起右拳振臂高呼,喊响复仇灭狼口号,逗得小细妹笑出了声。
小十三没有笑,他眼睁睁看着,父亲为了救人英勇献祭泥魂,永世不能投胎。悲伤像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压在泥心上,他愤懑掷出手里云石,眼里闪烁着仇恨光芒。
打退风狼哨兵后,大家精神振奋,循着“之”字形逃亡路线,飞快逃到半山腰。夏七视界里,鸡冠形状的云崮峰顶,已经在雾里隐约可见。而宫叔视界惊讶看见,断牙二狼竟然还会飞!
风狼坠崖后,没有径直掉落摔死,而是在半空中,努力伸开四肢拥抱风的力量,晃悠悠飞起来了。它竖起蓬松狼尾,风舵一样左右摆动,身体回旋滑翔落上一块凸突云岩。
然后四只狼爪在悬崖云壁一阵猛刨,趁着风势浮飞而上,重新回到坠崖垭口。它低头凑到开膛破肚倒霉一狼身边,“呜呜”叫着舔伤安慰。
宫叔眨了眨眼,又诧异看到四个鸡毛泥族孩子,都是超凡卓绝攀岩能手。
在一片羽毛形状云岩上,泥族少年飞快徒手攀登。他们一会儿在阴面吊垂行进,一会儿跳上阳面急速跃攀,随随便便就是180度大转角。在这一刻,什么美国抱石运动,法国枫丹甘露,什么约塞米提难度,全成了小儿科。
风狼能乘风,泥人善攀岩,宫叔说我错了。这是轻飘浮逸的云界,不是生活沉重的凡间,自己犯了“小乞丐臆想皇帝老儿每天吃俩窝头”式恒常性错误。
“还好我懂得,一狼假寐于前,一狼洞其后。”
泥心宫叔想了,既然风狼哨兵会飞,却不紧不慢尾随,肯定另有狼群迂回埋伏,围猎是狼的本性,于是建议道:“我们不登云顶,绕道去铁羽大营。”
“我们一定要,登上鸡冠云顶!”夏七主意识顽泥不化,宁可一头撞进埋伏圈,也要攀登云顶:“山顶有消息树,可以报告大将军,大营很远的。”
“鸡毛山、花铁岭、双角峰,三山过后是大营,一百八十里云路哩。”小十三冷不丁插言。父亲生前说过铁羽大营的路程,现在每一句他都记得,要记上一辈子呢:“我们泥人身体壮,云路再远也不怕。”
“消息树,什么样?”在夏七记忆里没有找到答案,宫叔只想到小兵张嘎放倒的大树。
“我知道!”小细妹傲娇抢答道:“娘说了,是一面镜子。”
“一颗树,怎么会是镜子?”小阿九有些虚胖,攀岩累得气喘吁吁,但脑筋转得飞快,听出语句错误。
“就是镜子,娘说的就对!”小细妹伶牙俐齿嚷起来,想起善良的母亲,水灵灵眼睛又红了。
“上去就知道。”夏七赶紧打圆场,“我们来比赛,看谁第一个,登上鸡冠云顶!”
终归还是孩子,一听要比赛,立即冲动起来。大家使出吃奶力气,争先恐后攀岩而上,口里嗷嗷喊叫:“我要当第一!”
“嗷~”
断牙二狼跟上来了。它放弃奄奄一息倒霉一狼,辍在泥孩子后面,每当转弯就嚎几声。没风时候,它追得慢一些,有风时候,尾巴一摆浮飞而起。
宫叔不用懂兽语,也知道断牙二狼,是在引导迂回狼群不断调整围猎位置。他苦于不知道,追来多少风狼哨兵,不好规划突围策略。当下只能肯定一点,风狼不知道鸡毛云山有消息树。若不然狼群直接去山顶蹲坑,四个孩子就会自投罗网。
“消灭观察哨,敌暗我明究竟被动。”
泥族少年辄计便行,突然快速横向跑动,飞快拐过另一片羽毛云岩,拐出了二狼的视线。等它匆忙绕过去,孩子们又拐回来。七拐八拐的,让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不该追。
断牙二狼有些迟疑,没有马上跟进。恰巧这里吹来一股山风,它可以浮飞直上,少爬一大段山路,就偷了一个懒。
但是这一次,四个泥孩子,迟迟没有拐回来。
断牙二狼顿时急眼,拐过羽岩一看,上面空空如也,竟然追丢了。它“嗷”的一声,四爪猛刨飞快追去,两只粗黑鼻孔贴紧冰冷云岩,快速翕合四处嗅探,努力嗅闻泥孩子们蛛丝马迹。
“吆西,闻到了!”
“二一,不射!”
断牙二狼刚嗅到一丝逃亡泥孩气味,就噶然停步了。突然“嘣”得一声弓弦急响,一支玉石长箭,电光一闪倏忽射到眼前!
宫叔故技重施,慢镜视角预判瞄准,指挥夏七拉弓射箭。可惜二狼哨兵很警惕,嗅探到微弱气味,就已经停步不追,双方距离稍远。夏七等不及了,浪射一箭碰个运气。
断牙二狼轻松一低头,就躲开了打眼石箭。后面两支手抛的石箭,被其“铜头”轻易磕飞,完全不能破防。夏七在山下狙杀野狼,宫叔瞄准的瞎烂左眼,石箭射进视野盲区,独眼狼不知道躲避,才一箭射穿狼脑。
断牙二狼后退几步,翻身跳下羽岩,竖起大尾巴就要回旋滑翔飞走。可是“嘣”得一声,第二支狙击长箭,疾速破空射来。这一次宫叔精微制导,精确瞄准后庭菊花,白色长箭丝毫不差,深深扎进粪门射入直肠里面,体外只露一小截箭尾。
“嘭”得一声,有一块硕大云石,紧随其后砸中风狼,把这一小截外露箭尾,也恨然砸进风狼肚子。悲催断牙二狼,外表完整腹内大出血,疼得尾巴蜷曲四蹄抽搐,径直掉落摔得死挺,噗然爆成一团污浊恶风。
“耶!我砸死风狼了。”小细妹高兴得手舞足蹈,忘了脚下岩缝又窄又险,着急探过身子,向夏七哥击掌邀功。
“抓住我!”
夏七慌忙将长弓一丢,双手向前急抓,借助宫叔慢镜视角,一下子抓牢小姑娘手腕,嗖得把她捞了回来。脚下可是百丈云崖,她没有风狼本领,能乘风滑翔再飞回来。
小十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色战弓。这是父亲唯一的遗物,他一直盯得很紧。
“夏七哥,我成人了!”
小细妹没有把刚才险情当一回事,平日在家做游戏,也是这样抓着夏七哥双手荡来荡去。她今天砸死了一匹风狼,完成鸡毛泥族成人礼,心里别提多么高兴,水灵灵眼睛笑成小月牙。
“好细妹!”
夏七双手提起小姑娘,放到身后安全地方,看见小伙伴们兴奋击掌庆祝,心里微微一痛。在风狼兽潮大劫面前,孩子们不得不提前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