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值一提,八月的尾巴一晃而过。
金色的阳光给湖水染上了粼粼的光辉,远处树林边缘的小房子冒出了袅袅炊烟。莫顿坐在一棵巨大的柳树下面,他抱着两个蜂蜜饼一点一点啃着,根本不在意掉在身上的碎屑。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他十一年来梦寐以求的地方,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至于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吧。
莫顿把最后一块蜂蜜饼塞到嘴里,他抓过掉在一边的魔杖,太阳把它晒得暖烘烘的。邓布利多教授告诉他,这是一份很有分量的馈赠,但莫顿还没有发现上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就凭它是空心的吗?
莫顿摇了摇头,他把魔杖放回口袋,撑着酸麻的腿站了起来。明天就是九月一号了,开学的日子。他没来由的想起那个同样瘦小的、有着一双碧绿眼睛的男孩,心里隐隐有着期待。
“嘿,瞧瞧这是谁,你是——”就在这时,一个庞大的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来人挠了挠毛发凌乱的脑袋,露出了迷惑的神色。“啊哈,你是卡尔顿,没错吧?”
莫顿睁大眼睛努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但湖水反射的光实在太耀眼了。直到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他才发现这是之前在对角巷遇见的、粗犷的巨人——鲁伯·海格。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黄澄澄的大南瓜,胡须纠结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没想到,又见面了,小家伙!”
海格用他那粗糙的手拍了拍小莫顿,把他的膝盖都拍弯了下去。
“嗨,先生,很高兴再见到你。”莫顿用扭曲的表情尽力微笑着,他龇牙咧嘴地说道。
“最后一茬新鲜的南瓜,秋天就快要来了,小家伙。”注意到莫顿盯着他手里的一人高的南瓜,海格喜滋滋地说。“还没吃晚饭,是不是?走吧,走吧,去我的小屋里坐坐……”
“香脆的岩皮饼,再来一大碗南瓜粥,晚上开始冷起来了,走吧。”
十年之后,要是问起来莫顿·弗莱奇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是什么,那一定是接受了海格的晚饭邀请。
他偷偷瞄了眼炉火旁边蹲着的、在给一只纽波利顿獒犬喂食的海格(“吃吧,牙牙,今晚的晚餐真不错,对不对伙计?”),把手里盘子一样大的岩皮饼尽可能轻地放在木桌上,但这东西还是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海格先生,您是不是住在这里很久了?”莫顿看着巨人端着一大盆咕咕冒泡的南瓜粥,轻声询问道。
他环顾着这间“毛茸茸”的小木屋,一张巨大而凌乱的木床塞在角落里,银色的、不知名的野兽皮毛挂在头顶上,再加上一把粗糙的弓箭以及一张满是划痕的桌子,剩下的空间小得可怜。
“哈,没错,差不多五十年了吧,这里就是我的家。”听到莫顿的话,海格砰的一声把那只铁盆放在桌子上,几滴南瓜粥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他拉过一个破旧的木凳坐在了莫顿的对面,拿起一只岩皮饼嘎嘣嘎嘣地咬着。“邓布利多教授是个很伟大的人,他收留了我,也可以说,他保护着整个霍格沃兹城堡。”
莫顿戳了戳碗里漂浮着的拳头大的南瓜。“先生,我想知道,那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孩,他——”
海格吭哧吭哧地笑了起来。“你不知道他吗?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拯救了魔法世界,了不起。”他端起一个橡木杯,把里面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天色越来越晚,莫顿担忧地看了看窗外漫天的星辰,再看看趴在桌子上醉醺醺的、险些把油灯打翻的海格。事实上,他几乎没怎么说话,但这个大块头就这样自顾自地把自己灌醉了。
“哈利·波波,伟大的巫师,对,是的,可惜他的父母——”海格一边抽泣着,一边抱起桌边盛酒的木桶,摇摇晃晃地给自己倒满了酒。
莫顿默默地听完了这个惨烈而悲壮的故事,他时不时地拍打着海格树干一样的胳膊,表示同情。
“说实话,他真的跟我很像!”海格掏出一块巨大的花边手帕,发出汽笛一般的呜呜声。
莫顿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哈利瘦小的身影,对海格的话表示非常怀疑。“先生,您还是不要再喝了,明天可是开学的日子……”
然而海格却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直到今天,那个可恶的黑巫师还在影响着我们,否则邓布利多教授也不会委托我,去对角巷把那个东西带回霍格沃兹。”
他打了个嗝,不停地擦拭着湿润的眼角。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对面的莫顿瞪大了眼睛——他嗅到了某个不得了秘密的味道。
“邓布利多教授总是有足够的先见之明,他总是会带着学校避开危险,我保证,这里是最安全的,谁也不能伤害你,你们——”
莫顿从他断断续续的话里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天在对角巷,除了带哈利去买东西之外,海格还承担着邓布利多教授给予的任务——把一块神秘的石头带回来,有某种邪恶的力量在盯着它,而且当年也是他们杀死了很多人,包括哈利的父母。
而现在,东西就藏在霍格沃兹城堡的某个角落里。虽然莫顿对那玩意儿根本不感兴趣,但他还是感到深深的忧虑。这明显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现在却意外地知道了……
“小家伙,”在屡次叫错莫顿的名字之后,海格终于放弃了。他睁着朦胧的眼睛说,“我相信你,你也是个拥有美好品质的孩子,你跟哈利是朋友,对不对?”
他豁然起身,扫视着狭小的木屋。“你能陪我喝酒,真是很不容易,所以小家伙,你不能白来,不能!”
海格的脑袋砰的一声撞在房顶的木头上,但他却毫不在意。“有了……”
莫顿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把拽下木头上挂着的银白色尾巴,把它一整个塞到了自己的手里。“这来自于一头名叫赛科尔德的独角兽,一份足够诚意的礼物。”他含混地咕哝着,再次趴在了桌子上,“现在你们都拥有很多,但是老海格却连一只属于自己的火龙都没有……”
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当莫顿回到城堡躺在舒适柔软的床上时,他总算是松了口气。那条“神圣”独角兽的尾巴被挂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想起明天会看到许许多多跟他一样大的朋友,他的心里一阵欢腾。
最终,在一份奇妙的兴奋中,莫顿渐渐睡了过去。他没有注意到,椅子上的黄铜魔杖和独角兽的毛一起闪烁着迷蒙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