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你真神了!”杨信兴奋地冲下车。是的,兴奋。如果没有人自杀,他就真的是闲人了。虽然这种想法有点可耻,但是杨信发现,他竟然希望每天都有人自杀。他们自杀,他去救他们,这样才是理想的状态,这样他才有成就感。否则,他就是一个不被需要的人,不被需要的人,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每个人,都希望被需要。“施主!您自己可以下来吗?您已经不必替别人死了!真的!”应劫和尚在下面大叫着,啰啰唆唆、唠唠叨叨,唐僧一般。他认为,安嘉确实已经不必替那个孩子死了,因为他杀了那个孩子,就在刚才,把他扔到了下水道的井里。阎王让你三更死,你就不会活到五更,应劫只是在替掌管地狱的地藏菩萨行使权利罢了。安嘉闭着眼睛,想:“快点死……快点死……”杨信先是冲到三楼,发现门被反锁了,又急匆匆地去敲二楼的门。二楼大妈正在看肥皂剧,听到敲门从猫眼一看,就见一个警察虎视眈眈怒气冲冲地,心中嘀咕着:“不就骂她一句破鞋吗?这还至于报警?”“快开门!”杨信大叫着,心想,要是丁厌在就好了,她那古灵精怪的脑子,一定能想出好办法的。
二楼大妈战战兢兢的,又回到了沙发上,还关了灯,假装不在家。“妈的!警察!”杨信大叫。二楼大妈又躲到了衣橱里:知道你是警察,才不开门的。不就骂了句破鞋吗?至于小题大做?杨信恨恨地踢了门一脚,转身又跑到四楼,敲开了门,直奔阳台。然后想也没想,就从顺着阳台爬了下去。应劫和尚在下面大叫着:“施主,小心啊,你有血光之灾!”他这么一叫,害得杨信分了心,手上劲儿一松,就叽里咣当地滑了下去,正好落在二楼的空调机上,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这倒霉和尚!二楼的大妈拉开窗户,唾沫四溅:“我不就骂了她一句破鞋啊?你们这是干吗?”杨信哪里顾得上理她,他踮起脚,把安嘉抱了下来,塞到打开着的窗户里,吼道:“快叫救护车!”那天晚上之后,二楼大妈得出了一个结论:千万别随便骂人。安嘉是执意要死的,她趁着护士不注意,拿了一个废弃的空针筒,偷偷掖到了枕头下面。她看着房顶,房顶也看着她。护士和医生们并不友好,他们讨厌自杀的人,这些人要么就拖欠医药费,要么就是神经病。他们更希望,把最多的精力,放在那些肯付钱的,渴望生命的病人身上。
“哇!太长见识了!”丁厌从医院的标本室走出来,拉住王晓峰的手:“真是太谢谢你!”王晓峰的手心马上出了汗,脸也微微发红:“只要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其实王晓峰还想说:“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可是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咽下去了,毕竟太肉麻了。走廊里两个护士小声议论着:“那个自杀的傻瓜预付了住院押金了吗?”“没有,不过另外一个傻瓜和尚帮她付了……”“现在傻瓜真的越来越多了……”丁厌看着她们的背影,对王晓峰说:“有人自杀吗?”王晓峰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吧……”看来是自杀未遂,有生意可做了!丁厌马上来了精神:“去看看!”安嘉悄悄拿起空针筒,对准了自己的手腕。她从电视里看过,向血管里注射空气,死得很快。“嘘……”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嘉床边,竟然站了一个短衣短裤的女孩,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丁厌握住安嘉的手腕,回头看了王晓峰一眼,微笑着说:“这里是筋,扎进去也不会死的……对吧王医生?”王晓峰点点头。安嘉懊恼地把针筒甩在地上,别过头,闭上眼睛。
“那么想死吗?要考虑清楚哦,死了就不能再活过来了……”丁厌继续说。安嘉突然睁开眼睛,她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对啊对啊!死了后悔都来不及!”杨信推门进来,身后站着一个和尚。丁厌瞥了和尚一眼,心中暗骂,真是阴魂不散。“丁厌,我正说找你呢!”杨信不高兴地看了王晓峰一眼,继续对丁厌说,“你们怎么在一起?”“每次见面你都要审讯吗?”丁厌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该回家了!”“等等!”杨信拉住丁厌的胳膊,把她带到门外,王晓峰跟在后面,趁着和杨信握手打招呼的工夫,顺势拉开了他握着丁厌胳膊的手。杨信笑笑,继续对丁厌说:“我正说找你呢,又是自杀的……”杨信指了指里面,压低了声音,“你们都是女孩,也许能劝劝她。”应劫和尚插嘴道:“善哉,善哉!”“善你个头!”丁厌嘀咕了一句,刚要拒绝,突然想起自己要打入敌人内部,于是勉强挤出微笑:“好,我进去劝劝她……你们别跟进来。”“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杨信笑着,看了王晓峰一眼,补充道,“我就知道我的忙,你一定会帮的!”王晓峰靠在墙上,冷笑着。
这么多年了,杨信这小子,还是那么幼稚:“呵呵,朋友嘛,总会互相帮忙的。不过,如果是喜欢的女孩的话,能为她做点什么,比总让她为你做事,显得幸福很多吧?”“呃?”杨信挠挠头,红着脸,“你知道我喜欢她?”王晓峰刚要再讥讽他几句,却见应劫和尚突然捂着头蹲在了地上。刚才,他正要预测一下丁厌和安嘉谈话的结果,头就剧烈地疼了起来,似乎里面有千万根细细的针在奔跑一样。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每当他想要预测未来的时候,头就会很不争气地剧痛不已。安嘉突然想给郎飞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自杀了,为了他。或许……他会来看看自己?想到这里,她摸摸兜,发现自己没带手机,不由叹了口气。这时,她看到自己床边放着一个小巧的手机,欣喜地拿起来,拨通了郎飞的电话。郎飞竟然很快就接了:“你是谁?怎么不显示号码?”“是我……安嘉……”安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先别挂!求求你……”安嘉听到对方沉默,马上焦急地说,“刚才……我刚才上吊自杀了……因为你……现在我在医院里……”“唉……”郎飞在电话里不耐烦地叹口气,“你还没闹够啊,真的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才肯罢休?你越这样,我越讨厌你!你要想死,就早点死吧!别再纠缠我!”他说完就恶狠狠地挂了电话。安嘉握着手机,眼泪蜂拥而出。他让她早点死。病房的门开了一条缝,安嘉急忙闭上眼睛,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别假装了!”丁厌轻轻地推开她的脚,在病床上腾出一块地方,毫不客气地盘腿坐上去,“你不想知道扎哪里才管用,才会死吗?”“想知道又怎么样?你会告诉我吗?”安嘉继续闭着眼睛。“你还真够笨的,难怪死都死不成!”丁厌望着她脖子上的淤痕,继续说,“还需要我告诉你吗?你自己就可以知道。”“怎么知道?”安嘉睁开眼睛。“待会呢,你就说你不舒服,要求医院给你验血。验血肯定会扎血管的对不对?”安嘉点点头。“那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