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澜山脉,地处玄清洲东南,纵横极广,横卧三国之地,青山绵延,层峦叠嶂。
天澜山以东,有峡谷三面皆绝壁,正值春日,百花盛开,绿草飘芳,谷中有一汪小湖,翠竹临水而生,一栋小竹屋临水而建,一双夫妇居此隐于世外。
春日暖阳下,女子一袭红薄衫,孤坐于临水而建的竹台之上,光着一双玉足浸于水中,不时以双脚划拨水面。
在女子身后的竹楼之上,有男子一袭白衣立于低矮的竹楼之上,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碧空楞楞出神。
女子回头见此,轻声喊道:“云逸,你在干嘛呢?”
男子闻言回过神来,没有着急应答,脚尖轻点飘落至女子身旁,盘膝而坐,方说道:“最近几日总觉得有祸事将临,心绪难宁”
女子将头靠在男子腿上,才狠狠地在男子腿上掐了一把“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你个乌鸦嘴胡说八道什么,你又不是算命的,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对于男子的话语,女子有些不悦。
男子想想也觉着自己可能想多了,自己确实也不通推演之术,遂抚摸着女子高高隆起的肚子安慰道:“应该是我想多了,烟儿不要生气”
女子靠在男子腿上,心中若有所思,良久后问道:“云逸,你是不是久居幽谷觉着乏味了?”
两人隐居此地已有两年,男子最近几日总是孤立竹屋之上看那天空,有时甚至深夜醒来也能见着男子盘坐在竹屋之上,仰望漫天星辰。
“怎么会呢?得以佳人相伴,便是终老此地,亦觉此生尚短,何谈乏味?”
女子闻言笑着又在男子腿上掐了一把,只是这次手上未曾用力,没好气地说道:“油嘴滑舌,整日没个正行”
“怎么就油嘴滑舌了,此乃肺腑之言,天地可鉴,我南宫云逸可以立誓……”
不待男子说完,女子已用手捂住了男子的嘴,笑道:“好啦,好啦,动不动就发誓,老这样显得你的誓言也太廉价了吧”
男子想将女子捂着嘴的手挪开,女子却没让,男子也只能任其捂着。
女子直直盯着男子眼睛,略显正色地接着说道:“云逸,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带孩子回去看看爹爹好不好?”
女子话刚说完,男子神情明显一变,女子将捂着男子嘴的手挪开,男子却变得一言不发,似陷入了沉思,女子也未再说什么,躺在男子怀中,直愣愣地看着男子,静静等着。
女子父亲乃武阳国名震天下的柱国大将军燕奎,曾在国之将倾之时力挽狂澜而不倒,于武阳国有不世之功,天下初定,本将封镇北王却被燕奎婉拒,后拜柱国大将军,依旧领军镇守北方。
燕奎纵横一生却仅取一妻,诞下一双孪生女儿,大女儿燕烟与江湖游侠私定终身,遭到了燕奎的反对,遂离家出走与游侠隐居于此。
男子久久不语,女子翘了翘嘴略显不悦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同我回家?”
男子其实还真不愿同女子回家,其父不待见他,但随后还是强颜欢笑道:“没有不愿意,等孩子生下来,我们便带着孩子一起回去看燕老爷子好不好?”
女子闻言心中一喜,不过还是故作生气地说道:“什么叫燕老爷子?”
男子慌忙改天道:“燕老将军,燕老将军”
见男子死性不改,女子狠狠地一把掐在男子腿上,生气道:“我爹才不老,我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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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之后一个夜里。
月明星稀,坠星湖北畔,有一大片建筑便是柱国将军府了,此府本是建造司所建的镇北王府,论功行赏之时燕奎拒绝了镇北王,此地遂也跟着改做了柱国将军府。
府内,燕奎今夜辗转难眠,心绪不宁,起床踱步而后来到了院子里,望着夜空楞楞出神。
“将军,没有睡意?”
说话之人名叫金虎,是一微胖的中年男子,乃燕府管家,也是燕奎的贴身护卫,常年跟随燕奎左右。
燕奎年近五十,身形有些低矮还略显消瘦,其模样算不得威风凛凛,与威震一方的名声极为不符。
看着夜空出神的燕奎闻言回过神来,见来人是金虎,燕奎走至身旁的石桌前坐下,才冲金虎招了招手道:“夜已深了,怎么还不睡觉?”
如今时逢天下太平,与北方黎雪国修合多年,边关虽时有摩擦,但都是小事,燕奎虽在此地镇守北方,却没什么事情做,平日在府内很少出门,燕府又戒备森严,金虎这个贴身护卫也就跟着清闲了下来,但其常年跟随燕奎身边,对于一些大小事物都较为熟悉,又是燕奎的亲信,所以便担起了燕府管家,平日里负责处理燕奎上下事物。
金虎走至燕奎身边,随口说道:“老奴碰巧见着将军深夜独自站在院子里,便过来看看”
燕府虽戒备森严,燕奎的护卫也不止金虎一人,但身为管家的金虎的住处依旧在燕奎的院子相邻的屋子,刚听到燕奎院子里有脚步声,所以金虎才特地跑过来查看,身为护卫金虎极为敏觉,但凡有风吹草动都难逃被其察觉,况且燕奎脚步极重,虽能听出是燕奎本人的动静,但职责所在依旧不曾疏忽。
燕奎并未计较其是碰巧还是特地过来的,金虎这般燕奎早已习以为常,燕奎看着远处的星空淡淡地道:“今夜辗转难免,全然没有睡意,总觉着西边有事发生”
金虎顺着燕奎的方向望去,他之目力比及燕奎自要强出不少,夜空月明星稀并无半点异样,只得安慰道:“将军不必担心,如今应该没有战事发生”
燕奎不以为然,他之担心并非战事,但也未与金虎道明,今夜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又不知如何说起,便转身往院门走去。
金虎紧随其后,谁知出了院门燕奎便挥手打发他道:“我随便走走,你回去歇着吧”
金虎只得领命,燕府下人极少,但驻扎的护卫却是不少,光兵甲就有数百人,府上还不乏各方面的奇人异士,可谓高手如云,燕奎在府上的安全确实不用担心,况且他也能猜到燕奎多半又是去两位早已离家的小姐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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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之巅,一老者临风而立,衣衫须发却在风中文丝不动,望着天澜山脉的异像,老者目光中似有一道金光闪过,瞬间老者的身形便自夜空中消失不见,仅在原地留下一句“终于来了”
天澜山西南同样有男子孤立于山巅,右手负于身后,一身蓝衫,须发皆白,容颜却是青年模样。
白发青年男子似笑非笑地自语道:“转生劫?”
极南海外,有两座岛屿,一座弯弯似月牙,一座确实圆形的,其名日月岛,两座岛屿之间有一座高台立于其间,高台上有老者盘膝打坐,忽然睁开双眼,看向极北方向又看了看高台中央,笑道:“居然跑得出来,有点意思”
话毕老者又接着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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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澜山脉东边的峡谷中,燕烟诞下一子,南宫云逸还未来得极高兴,便被竹屋外的动静吓了一跳,南宫云逸一个闪身便已来道了低矮的竹屋屋顶。
只见天地色变,夜空中乌云自八方汇聚而来,乍时狂风呼啸,乌云之中电蛇游走。
南宫云逸面色凝重地望着夜空,上方的乌云并未停止,一圈圈盘旋而起,在夜空中形成一道漩涡。
“啪”一道闪电落下,目标正是竹屋方向,南宫云逸不敢有丝毫迟疑,双指一点,谷内的一汪湖水瞬间被抽空化作一柄巨剑扶摇而上。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降下的雷霆瞬间消散,湖水所化的巨剑同样破碎,化作暴雨倾盆而下,一时谷内洪水泛滥,暴雨打得竹屋噼里啪啦作响,翠竹与躯干弱小的树木连连低头倒成一片。
不待破碎的湖水再次汇入谷中湖泊,第二道闪电已经接踵而至,比之先前更为粗壮。
南宫云逸双手结印,瞬间谷内的湖水带着淤泥由四面八方往南宫云逸汇聚而来,湖水再次化作一柄巨剑,只是比起之前的巨剑要小上不少,但却愈发接近实质,泛着蓝光,南宫云逸仗剑而起,一剑而过,雷霆瞬间化作虚无。
夜空中轰隆隆的雷霆依旧不觉于耳,接连被南宫云逸破碎两道雷霆,空中的乌云似在酝酿着,南宫云逸临空而立,见此景不作丝毫停留仗剑扶摇而上,长剑在手,苍穹之上一道剑光冲宵而起,乌云直接被捅出一个大窟窿来,能见着皓月悬空。
南宫云逸落回屋顶,不多时夜空中乌云重新凝聚,其间游走电蛇变作了紫色,比之此前更加满布乌云之中。
随着一声巨响大地为之一颤,乌云漩涡中心一道紫色雷霆倾泻而下,其电尾匿于云中似源源不断。
南宫云逸面露慎重之色,随之一声轻呵,一道与南宫云逸一般模样的光影自其体内飞出,比之其本体大上十数倍,巨大的身影立于山谷之中,原本以水所化的长剑此时已在巨影手中凝为一顶圆盾,巨影手持此圆盾面对雷霆迎头而上。
山谷以西,一老者手持一杆黑色大旗,身形在夜空中化作一道流光往山谷方向疾驰而去。
远远看去,山谷方向电光映照如同白衣,一巨大的男子光影,如同仙人托玉盘,滚滚雷霆悉数落入玉盘之中,随之咔嚓一声玉盘粉碎,乌云之中同时万千雷霆具降,膨胀的光影急剧缩小,直至缩回山谷之中。
手持大旗疾速飞行的老者见之,身形再次提速瞬间出现在了山谷上方,不待雷霆落下,手中大旗一展遮蔽云天,万千雷霆连同盘旋之乌云尽数包裹于大旗之中。
老者凭空而立,举头望去仍能见着一缕缕紫色电光透过大旗闪烁不断,老者双手掐诀,伴着一声轻呵,大旗瞬间粉碎。
夜空重见清明,皓月当空,点点星光映照,深山之中此时没有虫鸣,甚至不见风声显得格外寂静,老者仍旧虚立空中,放眼看去,山谷内已是一片狼藉,竹木倒塌一片,竹屋已成一片废墟,原本清澈的一汪小湖也已干枯。
老者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自语道:“来晚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