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逃出峡谷口的时候,他有三条路途可以选择,一条是猿鸟愁过的高山密林,一条是路途相对平坦的山坳,一条是峡谷河岸。
当唐雨在思索选择哪个路途的时候,他已经将被黑衣男子的震魂刀刺中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并用内力将窜入体内的刀气勉强压制了下去。
当唐雨觉得自己可以继续前行时,他依旧没有想好要走那条路,其实他知道,选择那条路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他根本无法摆脱追踪他的人了。
当唐雨陷入纠结的时刻,自河的上游处划来了一只小船,船速很快,就像一条急游的鱼,当令站起身来的时候,小船已经划到了河岸边,并从船上跳下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头扎两个丫鬓的小男童,粉粉嫩嫩的可爱极了,他向唐雨执了一礼说道:“我家公子有请”。
唐雨闻言,不禁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看似娇嫩的幼童,说话的口气直恁的似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人,直觉突兀至极。
小童看到唐雨怔楞的模样,甚不为然的说道:“我家公子就在山坳中的小镇上,特遣小子前来迎接唐捕头”。
“哈哈,你家公子真是好风度,果然名不虚传”,唐雨神色忽然变的冷峻起来,看着小童道:“如果我不去呢?”。
“公子说‘唐捕头一定会来’”,小童的笑容依旧可爱无邪,依旧操着一口与他形体年龄极为不相符的,令人忍俊不禁的中年人的口气道:“而且你已别无选择”,他话未说罢,不知何时隐如林间的飞鸟突然惊走。
“你......”,唐雨闻言,心中凛然一惊,瞬间感觉自己像是一头进入猎手包围圈的负伤猎物,虽然有气,但已无力,一种无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生悲愤的同时,依旧强撑着笑脸,看着忽然让他觉得面目可憎的可爱小童道:“带路吧”。
山坳中果然有一个小镇,小镇不大,人也不多,但却有一条很是像模像样的市肆,市肆上有一个待客热情而又周到的客栈。
唐雨就在客栈之中,并且一住就是三日,三日后,他的刀伤渐渐的愈合恢复。
唐雨伤势之所以恢复的如此之快,多亏了小童送给他的一瓶上好的金创药,所以唐雨见到几乎消失了三天的小童道:“你们公子这么做,不免是门缝里看人,将人看扁了”。
“公子莫要生气,我们公子这么做,只是不想乘人之危而已”,小童扁了小嘴,终于让唐雨看到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童真稚气道:“嗳,这是我们公子送给捕头的一瓶大还丹,可保你三日之内,内力恢复如初”。
“好,既然如此,唐某也不作扭捏之态”,唐雨从小童摊开的肉乎乎的手掌上取下药瓶,说道:“告诉你家公子,三日后,令某与他公平一战”。
三日后,本是决战之日,就是唐雨与从未谋面的,小童口中的“公子”的决战之日,但是这天却忽然下起了很大的雨,烟雨将本来就不大的小镇笼罩。
唐雨气呼呼的推开客栈的门,看着迷离朦胧的街道,欲要冲将出去,因为他决定,就是将整个小镇翻个低朝天,也要找到那个与自己决斗的人。
可是就当唐雨将要迈步而行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雨中漫步而来的人。
风也大,雨也急,好似能将一颗参天大树都给吹去似的,但是雨中的单薄的身影却仿佛行走在春日融融的绿草茵地上,身形不但极稳,步伐也是优雅而从容。
唐雨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持伞人,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奇变成了惊恐,惊奇的是,他从没有看到一个人会在如斯的****中,能够保持这般优雅从容的状态。
惊恐的是,这个人的衣服和鞋子,竟然没有粘上一滴水,这身雨不粘衣的功夫,足以说明这个持伞人的内力修为已然登峰造极,臻至化境。
唐雨看着从油纸伞下露出的一张脸,瞬间头顶飞了七魂,脚底惊走了六魄,怔了半晌,吐出三个字道:“老,板,娘?”。
老板娘当然就是这个客栈的老板娘,一个美艳但不失高洁,温暖但又带着一丝孤冷的奇特女子。
“是你?”,唐雨看着笑的如风中百合般靓丽的老板娘,脸上带着一丝感动的神色,因为他在客栈的六日来,多亏了老板娘的悉心照料,才能将伤势恢复的如此之快,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老板娘不知不觉间,生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之意。
唐雨如今处在逃亡的生涯中,这之中充满了陷阱,阴谋和刺杀,因此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难以卸去的警惕的冷漠,所以他更加知道这份亲近是如何的难得,难得的就像天上的星星。
如今这颗星星似乎就在唐雨的手中,所以他露出连自己都觉得稀有且珍贵的笑容,看着老板娘道:“你一定会告诉我,他在哪里吧?”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板娘说罢,已经将将油纸伞收拢,脸上依旧露着温暖的笑容。
但唐雨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冒,似乎将他的心脏都给瞬间冰冻住了一般。
实际上,冻住唐雨的是老板娘的声音,老板娘的声音不再娇柔,甚至变的低沉,低沉而略带沙哑,粗狂的声音线条像极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呵呵,看来唐捕头确实被吓到了,真是万分抱歉,不过我还是要如实的告诉你,我就是要跟你决斗的那个人,也就是客栈的‘老板娘’”。
当老板娘亮出真实的身份后,唐雨已经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如果一个的内力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是可以改变自身的容貌的,比如这个“老板娘”,他可以将自己的喉结掩去,也可以将自己的声音变的跟女子一样。
当唐雨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瞬间被一种欺辱的感觉包围,心中的那份对“老板娘”的亲近之感,瞬间被心中的怒火焚灭为灰烬。
这个时候,他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他已经出招。
一直保持温和笑容的,被唐雨当做“老板娘”的白衣公子终于不再笑了,因为在唐雨出掌的瞬间,他的笑容随着身影瞬间淹没在了****中。
唐雨一击不中,揉身直进,扑进狂雨中,凶猛的掌力迸发下,竟将挨近周身的密雨震的逆势而上,直有三尺余高,在一排排密集的逆行雨帘上形成一朵朵柱泉末花。
唐雨的攻击速度不可畏不快,快到能够斩断疾雨,可风更快,风卷雨,已遮蔽他的视线,模糊视线似乎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已经被击中,击中他的是一把纸扇子,扇子比风更快。
但被扇子击中也不可怕,因为扇子上几乎没有蕴含什么力道,就像疾雨打在了他的身上,不痛也不痒,但是他被一个人及时从背后搀扶就可怕了,因为扶住他的人是白衣公子,白衣公子比扇子还要快。
但被白衣公子扶住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白衣公子的一句话,他说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用什么力,但是低沉浑厚的声音却把风雨之声都给遮盖,他说的是:“我一向不喜欢以多欺少,你们谁要是破坏我的规矩,我保证用今天的雨水洗尽他们的血”。
大雨之中随之想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唐雨看着风雨中凝立的白衣公子,看着他笑容可掬的模样,心中顿生一声无力之感,仿佛每颗雨滴都有万千之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但是唐雨依旧可以喘气,所以他不能放弃抵抗,他的双掌在雨中一紫一青,显然已经用真气催动了龙凤掌,他的身体出现了轻微的摇晃,不是雨打和风吹的缘故,而是他动用了十分的真气,雨幕中,只见他纵身一跃,忽然空中一个折转,倒挂而下,击向白衣公子。
只听“刷”的一声,白衣公子展开折扇,横扫而来,只见扇的九支尖骨上九颗星簇寒光爆动,唐雨一惊之下,左臂一阵刺痛,已被扇尾扫中,但他右掌却也切入白衣公子的防线之内,击在了他的左胸口处。
谁白衣公子的身上仿佛附着着一层油脂一般,好似鲸鱼之皮一般滑溜,唐雨掌力无法渗透,措不急放之下,险些被闪了一个倒栽匆。
其实如果唐雨真的倒栽与地也好,但生死大战岂能有如果,一切攻防招式快似转念之间,就在他掌力泄尽,后尽未发之际,白衣公子的纸扇已经插入他的胸口,直痛的他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其实白衣公子让唐雨跌个倒栽葱也好,可是他和唐雨一样,都没有办法让如果成为真的如果。
他看着痛的几乎疯魔掉的唐雨,死死的咬着牙,拼命将他的扇子牢牢的控制在胸口处,怎么拔也拔不出来,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唐雨当然又用他的两根神奇的肋骨夹住了白衣公子的扇子,但他真正的目的却不是夹住扇子,而是发射出他的暗器——火折鸟。